龙骨传(七界之诗系列一)(65)

她口干舌燥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颠簸所造成的疲劳和昏沉感并没有因睡眠而减轻多少,反而更强烈地在她身上反应了出来,她四肢灌了铅似的沉重,以致几乎连一杯水都举不起来。直到一口气将一整杯水都喝光后,才觉得脑子里稍稍清醒了些,她开始抬头四下打量这座之前因疲惫而没能好好看一眼的宫殿。

奥尔都的皇宫很特别,它不以美丽为重,严谨的结构打破了通常那些宫殿惯有的华美,相比而言,它更适合被称作堡垒。精雕细琢的内殿隐藏在参天巨柱林立围绕的外墩之内,如神庙般宏伟的外墩外包裹着用特殊材料混合着石头堆砌而成的防御堡垒,这是一种相当特别的建筑设计,既令它看起来堡垒般密不透风,又完全不影响阳光和空气的透入。

希露亚清楚记得她是怎样疲惫地在穿过了数条长廊,又走过了不知多少扇宫门后,终于见到了这间位于宫殿深处的寝室。

那些侍女将这座宫殿称作石玲兰宫,这座以先皇妻子希洛蒂皇后所珍爱的植物所命名的宫殿,曾是她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寝宫。

记得刚进门便似乎能闻到里头弥漫了几十年的暗香,这味道不禁令人试图想象那去世已久的皇后生前的模样,但可惜整座宫殿里都找不到她的画像。

有人说,那是先皇在他失去妻子后过度悲伤所致,为了不让他妻子的画像增加他的痛苦,所以他销毁了一切那位皇后的肖像。唯有宫里的东西由于长年的空置而得以被全部保留下来,那些细软的床铺和精致的桌椅,那张梳妆台,那些玲琅满目的精致而美丽的首饰盒……

在将希露亚安置好后,侍女对她说宫里的一切她尽可以使用,除了被锁在抽屉里的首饰,那些是皇后生前的心爱之物,已经同她的人一样,被这座宫殿所尘封了。其实她们不这样交代,她也不会去碰触那些已经生锈了的抽屉,在她看来,这些锁上的锈迹就如同人的骨骸,是被时间所腐蚀出来的东西,碰触它们,无异于碰触亡故的人残留在人世间的魂魄。

但留在台面上的那些首饰实在是惹人怜爱。那些细小精致的物件,每一只都是用最昂贵的宝石所做成的,即使是在参加各国最盛大的舞会时,希露亚也没见哪一国的公主或者皇后佩戴过。它们用最细巧的金丝或者银丝拼缀而成,镶嵌着各色宝石或钻石,被灯光一照,仿佛夜星般闪闪烁烁。

可以想象希洛蒂皇后生前是个怎样细腻而美丽的人,因为也只有这样细腻而美丽的饰品,恐怕才得以匹配上她的容貌。

一边思忖着一边随手又打开一只首饰盒,没留神从里头噗的声掉出只珐琅瓷的挂件。

落在桌面上一分为二,露出里头绘在挂件芯子里的画,希露亚将它拾起仔细看了看,那是个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黑色的发蔚蓝色的眼睛,站在一处满是鲜花的地方露着微微的笑。

想起一路而来时所见到的那些挂在墙上的画像,不难辨认出,这画中的孩子应该就是罗德王年幼时的样子。此时的他看起来同成年的肖像画似乎是两个人一般,希露亚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说墙上那些更适合说成是一幅幅几近完美的画,这幅小小的图则是一个人,一个年纪小小,却真实令人有存在感觉的人。

而光看这幅画,谁能想到这孩子日后会打破元素塔的守恒,令各国为争夺能源而频繁发动战争。又有谁能想到,他能仅凭一国之力就令数个国家被逼上了亡国的末路。

即便是当年他父王撒罗伽活着时,只怕也做不到他这样的心狠手辣。虽然末期他的横征暴敛亦已激起民愤,但比起后来罗德里安的手段,他算是温和的了。有时候难免会想,如果当时他并没有突然暴毙,现下的世界会是怎么样一种状况?但谁又能想到他会被自己的次子所杀。

希露亚还记得那位王子的名字,他叫赛伊昂斯,早在第一次随同父王参加宫廷社交宴会的时候,她似乎同他有过一面之缘。记忆中是个温文儒雅,且有着一头很耀眼发色的男孩,在熙攘的人群里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不同任何人接触。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过任何社交场合,通常同撒罗伽一同出现的只有罗德里安,后来听说他加入了父王麾下的第二军团任军团长,长年征战在外。后来听说他又回了奥尔都,辅助撒罗伽和罗德里安处理政务。那个时候奥尔都对领土野心的膨胀已初露端倪,每次参加社交宴会,她总能听见一些人有些惴惴不安地谈论着奥尔都的兵力扩展状况,以及元素塔能源令人恐惧的消耗速度。甚至有人开玩笑道,也许总有一天元素塔的能量会供应不足,让所有人不得不将目标转向提亚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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