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误惜朝(15)

敖宣一副被呛到的表情,竟然没有反驳。

柳公子又向前走了两步,道:“眼下我柳氏一族,可全在这里了。本来我老爹过世,还指望我娶了妻妾,为家里添些香火,谁知我却在这当子上飞升了。”他瞧着最新的一块墓石,语气有些微妙:“自己站在自己墓前吊唁自己,就是从前做梦也不会梦见的。”

敖宣微微一笑,还没开口挖苦,只听柳席卿怒道:“究竟是哪个混帐为我办的后事?这墓石的刻字制材未免也太差了,完全配不上我徽州才子的名声。”

敖宣假意安慰道:“那人没给你一张破草席便很是仁致意尽了。”

柳席卿举步便走:“我得去问个清楚,我柳家万贯家财,总不能随便救济那些混账。”柳公子先杀到订制棺材墓石的铺子,那管店的认得这位徽州才子,只吓得抖成一团,用手指指着他继续抖,却说不出话来。

柳公子没那兴致问话,直接摊开账簿去查关于自己的壳子下葬的那笔,会钞的是住城东的友人王某人。

那王某人也有些小才学,没事同柳公子一同听听小曲,见见花魁,算是狐朋狗友中的一个。

柳席卿转身杀去那友人家中。

敖宣只笑着随他到处走,只当是看场好戏。

柳公子就这样大模大样杀到友人家中,因为生前也时常上门拜访,一路自然是熟门熟路。可怜那管门的,庭院中修剪花草的,还有大厅中擦擦洗洗的全部脸色煞白,手指着柳公子一阵发颤,胆小的双眼一翻就此吓昏过来,胆大的连滚带爬垂死挣扎:“时令不好,柳公子显灵了啊啊啊——”

柳席卿十分享受这所向披靡的滋味,径自往主人房中走去。

主人房中正是一片春色融融,王某人正摸着身边那女子的小手,还想往上摸去。柳公子这一破门而入,只吓得那女子惊叫一声,随即看清对方的模样,又尖叫一声昏死过去。男的双眼翻白,抖抖抖个不停:“柳、柳、柳公子你、你、你……”

柳席卿微微一笑:“王兄莫慌,我只想问下,为何我那个墓造的如此寒酸?剩下那些银钱又去哪里了?”

那人爬到角落,指着一旁的小茶几:“在、在、在那、那、那……”

柳席卿大步走过去,掀开茶几上的软垫,便看到一个暗格。他打开木板,取出里面一叠银票,微微笑道:“多谢王兄了。只是兄弟这几日正忙,待有了空暇再邀王兄喝个小酒,到时可要一定赏光。”

那王某人含泪点点头。

柳席卿原路返回,只见敖宣正等在门口,见他过来就笑笑道:“君言兄弄的声响还真大。”

柳席卿满意地拿着银票在他面前一晃:“我祖上生财,也由不得狐朋狗友糟蹋了去。”

敖宣微微失笑。

柳席卿等了一会儿,竟又没等来他的挖苦,微微奇怪:“你别小看这些纸,在凡间没有它可寸步难行。”

敖宣淡淡笑道:“说得好生市侩。不是说读书人都是万事以读书为高,其他的皆是下品么?”

柳席卿唰得打开折扇,摇了一摇:“慕琰兄你有所不知。在凡间,命好托生了富豪之家,自然是钱财为下品,有了财便要才,才衬配得起。若生得穷了,更是要视金钱为粪土,这样人家可以夸你富贵不能移么,当然这粪土是越多越好。”

敖宣又失笑:“当真说不过你。”

柳席卿将折扇交到左手,道:“我适才闹了这一场,还是尽早离开徽州的好,免得多生事端。就是不知该往北往南。”

敖宣道:“自然是往北,北是龙气所在,妖怪多半会寻着龙气过去。”

柳席卿只能说好。

他走了两步,又不解地别过头去看敖宣,总觉得有些奇怪。

天庭之上,敖宣说话总带着刺,对自己的态度不好,但是这“不好”也让人有几分安心。可今日这态度简直太好了,好得让他心慌。

不知又有什么阴谋阳谋。

待走到城外僻静之处,敖宣停住脚步,颇有兴味地开口:“君言兄莫非真想用脚走过去?”

柳席卿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他自认为没这个能力腾云驾雾,还不如省着点。

敖宣微抬手臂,眯着眼在烂漫日光中笑:“不如我化为真身载你罢?”

柳公子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僵硬至极。敖宣今日一定是吃错什么药,不知要多久才恢复正常。

敖宣继续笑着道:“还不快过来抱住我?”稍顿一顿,又道:“我是怕到时候将你甩了下来。”

柳公子其实很想质问: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不过他一时为美色所迷,等到反应过来已经上前抱住了敖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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