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误惜朝(18)

敖宣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灵君就为了同我说这些话?”

他轻叹道:“柳席卿不过是一介凡人,就运气还好些,你何苦非要招惹?”

敖宣淡淡道:“我也不知为何,看着他觉得很有意思。何况,灵君你不是也很清楚,他不但长得有些像当年的东华清君,就连一些小动作都像。”

白练灵君将银发撩到肩后,板着脸道:“敖宣,不管你同东华有何恩怨,也早该到此为止了。当年东华会魂飞魄散,别人不清楚底细,可我却知道是你背后搞的鬼。这天下何其多同他有一分半分相像的人,你难道都还要一个一个欺负过来不成?”

敖宣微微笑着,笑意却沉不到眼底:“当年我若不是亲眼看着东华清君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都要怀疑那柳席卿其实就是清君的转世。”他想了想,又道:“灵君请宽心,等到腻了我自然会放过他的,眼下可不行。”

白练灵君突然笑了,脸上微微涌起几分媚气:“敖宣啊敖宣,你聪明一世、自视甚高,却不知今日种种,定会教你来日千百倍的偿还。”

一阵风过,他化作狐狸,从窗口跳了出去。

柳席卿却在隔壁噩梦连连,梦中有一只长得极像白练灵君的狐狸,只不过个子变小了许多,甩着九条尾巴在他胸口不断地蹦达……

次日,柳席卿早早便醒了,感觉胸口似乎还压着什么重物般难受。

他抬头看着窗外流泻进来的日光,微微恍神,想着大概是暮春快到了,心里也会时有感慨,若是从前有这样的心绪,早写出几首成名酸诗出来。

柳席卿让店小二端了水进来,顺道又叫人给敖宣房中送一盆去。

他一边洗漱,一边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件旧事。

那时候,柳公子方才进了府学,骑着马和同学堂的富贵公子哥招摇过市。时下公子哥们都好奢华的服饰,清一色的紫服,束发的簪子也挑了精细镂刻,发带要滚金边的,长长地坠下来,说不尽的风流。

柳席卿祖上是经商的,家底颇为殷实。

那么两三个富贵公子骑马走在街上,引得大小姑娘争相眺望。

柳席卿自知模样不算差,就是文弱一点,有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但这是读书人的硬伤,也怪不得他。

正招摇过市着,突然一个老僧拦在他的马前。

同行的几个都打趣道,柳公子今日一出门就被老和尚拦住化缘,看来佛缘不浅,他日官场失意还有个去处。

柳席卿唰得打开折扇,不紧不慢道:“怎的不是官场得意,激流勇退,不再过问凡尘之事?”一面勒马慢行,要从那个老僧身边绕过去。

那老僧还是拦住他,道:“听公子此言,定是颇有胸襟之人,老衲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柳席卿无奈,下了马道:“大师请讲。”

那老僧道:“公子面相清华,日后定有福缘,只是……”

柳公子听到这里就觉得不耐烦,抢着道:“只是需捐些香油钱化解劫难,可是这样啊,大师?”

老僧垂目道:“公子言重了,但劫难之事是真的。”

柳席卿一拂袖子,作势要走。

又听那僧人道:“公子身上气息,非魔非仙,若是有仙道引导,就可登入天庭,若是错失了,也可堕入魔道。”

柳席卿只气炸了:“你这和尚,连眼睛都不好使,我好端端的人,哪来非仙非魔的气息?”拉过缰绳,就攀上马背。

只听身后那僧人又道:“公子的七魂六魄不全,凡尘绝不会有,就是寻常凡人也做不到……”

柳席卿听得汗毛直竖,骑着马将和尚甩在身后,去追前面的狐朋狗友。

现在突然想起,自己飞□庭,似乎有些应了那和尚的话。只记得第二日和人约了外出喝酒,经过街市,前面有不少围观着。

衙门的差役将人群赶跑了,抬着一张破席过来。

柳席卿瞥过一眼,只觉得心中狂跳,那个席子里裹着的可不正是昨日拦住自己的那个僧人?只见老僧面色青紫,闭着眼,双眉下垂,的确是书上说的不太好的面相。

事后,他也听说,这个外地来的和尚不知为什么,突然将自己吊死了。

他那时开始忙岁考,争取乡试的机会,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眼下突然想起,不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柳席卿洗漱了,去敲敖宣的门。

敖宣立刻就来开了门,神清气爽地问:“君言兄,今日可是去京城郊外走走?”

柳席卿想了想,便道:“就这样罢。”

两人随即动身。

但店小二一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他们瞧,柳席卿有些疑惑,待走出门时候突然醒悟过来:“糟了,现下成仙都不觉得肚中饥饿,可是在凡间就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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