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殇阳血(15)

唯一一个镇静的人或许是墨旗下的息衍,他默默的抽着烟杆,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全然没有关系。

"叔父,"息辕道。

"离公就要出城,"息衍低声道,"记得我的吩咐,不要正面抗拒雷骑赤旅。"

"是。"

"唯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如果离军意欲劫持小舟公主逃离,那么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拦截住。"

"可是如果离军以公主威胁……"息辕有些犹豫。

"傻小子,"息衍拍了拍侄儿的头盔,声音低沉,"宁愿让她死了,也不能让她落在离国手中,难道你还不明白?"

息辕心内一寒,茫然的看着息衍,忽然觉得息衍的笑容如此的遥远模糊。

"兵家,诡道也,"息衍转身策马而去,"多少阴谋,都是不可以告人的。"

殇阳关高大的城门在熊熊烈火中扭曲变形,红热的铁条和燃烧的木屑纷纷落了下来,城外成千上万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座城门上,直到轰然一声,城门在烈火中分崩离析,燃烧的大木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的火星,有如地狱之门洞开。

一匹赤红的烈马低声嘶吼着缓步而出,身后成千上万的雷骑紧随而出,千万人一齐以兵器敲击马鞍,低声呼喝。此时面向南方的其余五个城门也同时敞开,无数赤红色的身影大踏步的涌出了殇阳关,这是离国的赤旅,号称东陆最悍勇的一支步兵。

殇阳关就像是一座水闸,拉开的时候放出的是赤红色的潮水。无人敢中途截击这股赤潮,联军一侧静得令人心悸。所有人紧握兵器,眼睁睁的看着这支赤红色的军队在城墙外有条不紊的列队排阵,打起一面又一面的赤旗。

休国长弓射手挽着强弓,臂力已衰。但是副将的令旗久久没有挥下,离军那股冰冷的气焰仿佛一堵巨墙横在面前,箭在弦上始终没有发出。

绝对的寂静中,可以听见火把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手心的汗水沿着长弓缓缓滴落,"啪"的打在脚面上。

一枝羽箭忽然脱离了射手的控制,直射对面离国的赤色大阵……

九、

赤红色的大潮浩浩汤汤的冲向联军的大队,休国长弓的箭雨也在同时离弦而出。目睹离军以血肉之躯迎着急密的羽箭推进,即使在远处,也令观看的人悚然动容。千万人的喊杀声,瞬间将殇阳关下变成了咆哮地狱。

联军诸国统帅都被白毅邀到钟鼓楼上,神色各异的看着远处的恶战。

"离公真是一头狮子,"息衍叹息一声,"逼到走投无路,反击之势尤烈啊。"

"嬴无翳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白毅沉声道,"纵然被下了毒,离军的实力还是足以和我军一战。离军赤旅,天下步军最悍勇的一支,野战要封住它,谈何容易。"

"那么依你看,我军胜负各占几成?"

"无论胜负,一定要杀了嬴无翳!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白毅起身,整了整衣袖,对着诸国主帅行礼:"深夜开战,让诸位将军不得休息,白毅聊备筵席,大家喝一杯薄酒驱寒如何?"

诸国统帅都略有诧异的神情。白毅素来俭朴,即使在他营中做客,也不过是一杯清茶,从不置办酒席招待。而传闻中白毅又是亲临战阵的名将,从不曾在士兵浴血冲杀的时候自己藏在阵后。

"哦?"倒是息衍笑了笑,"你的酒席,很少能吃得到,也算是一件幸事。"

钟鼓楼顶层的阁间破败辅修,屋梁一角已经倾塌,几处墙皮剥落,露出了嵌在其中的木板。以往只有穷困潦倒的人才会在这里歇脚,不过此时正中放了一张简单的桌子,上面的菜还冒着腾腾热气,六国掌握军权的名将汇聚在这里,铁甲森严,寒光照人。

"戎马之中,因陋就简,诸位将军请用,"白毅一挥手。

菜式简单,是楚卫国常见的几味小吃。楚卫国地处南方,果子做得精致,金丝细枣和砌香樱桃一类做得尤其精致,几碟梅汁豆干和秋荷拌笋也开胃可口,只是没有荤腥,伴着一壶珍珠米酒。

程奎早已耐不住性子,灌了一杯米酒,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白将军,我们身为大将,士兵们卖命冲杀,我们却在这里逍遥快活,这不是为将之道,恕程奎没有兴趣奉陪。"

"确实不是为将之道,"白毅慢慢放下酒杯,"不过我今夜留诸位在这里饮酒自有别的居心。"

"居心?"程奎猛地瞪大眼睛。

"这次六国合战,围困的是国家大敌。我相信诸位将军都没有纵容嬴无翳的心思,不过诸侯争霸,想必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把自己兵力全力以赴的投入。所以白毅这次留诸位在这里,就是想让诸位公开传令,不要有藏私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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