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风暴(7)

指挥官倒了下去,胸口不大的弹孔中汩汩地涌出鲜血,年轻人并不转身,却把满是硝烟味的军服扔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没有闭上的眼睛。

“谢谢你的预警,鲁纳斯。”年轻人对着挂在耳边的黑色麦克风说。

“不用谢,西奥。我一直关注着你那里的情况,可惜并不容易,我只能通过墨丘利的眼睛,平均每隔6个小时,我能够看见你一次。现在墨丘利正从非洲上空越过红海海峡,轨道高度140公里,监控的区域覆盖了你所在的整个高加索地区,你现在是安全的。”耳机中传来柔和的男子声音,带着一点点优雅而淡漠的北欧口音。

“再次感谢。”年轻人结束了通讯。

THREE

广场上火焰冲天,已经到了焚烧文件资料的最后时刻。广场前的车队开始发动,清一色的军用吉普,全身武装的游击队战士们组成了人墙来保卫将军的安全。

将军大步走出国会大厦,秘书追在他身后为他披上风衣。远处已经传来了雷神咆哮似的炮声。北部的天空被炮火隐隐约约地映红,不难想象那里战况的激烈。

年轻人和将军一起停下,注视着北方的天空。

“是‘雷神之槌’的炮声吧?距离我们还有多远?”将军问。

“是‘雷神之槌’,西方联军的TH?16X动能炮,一炮足以把铺设了两米混凝土防御层的地下炮塔从50米深处整个挖出来。距离大约是120公里。”年轻人说。

“碎叶堡的固定防御阵地也挡不住了吧?”

“是的,”年轻人说,天空中忽然有雷电闪过似的高亮了一瞬间,“还有天基的热源激光武器。”

“神啊,请你再次赐你的仁慈给信仰你的人们,愿他们的灵魂得到拯救。”将军低声说着,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彭,你的战士们绝大多数并不相信你的神。”年轻人说。

“知道神为什么存在么?”将军问。

年轻人摇头。

“因为人永远逃脱不了的牢笼是自我,不能向自己寻求救赎,只能期待别人的拯救。”将军说,“我相信神的存在,我为他们祈祷,却是为了拯救我自己的灵魂。”

“我不明白。”年轻人摇头。

“你从小就不明白。”将军笑,“就在这里告别吧,今夜我会离开姆茨赫塔,你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

年轻人点点头,“就要告别了,能再用以前的称呼么?”

将军沉默了一下,“可以。”

年轻人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父亲。”

“西奥……我的孩子,”将军似是犹豫了一刻,终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神和我从来不曾忘记你们,我爱你们,如同世人珍爱他们的手和脚。”

他把手伸出去,轻轻地按在年轻人的头顶。他的手心温暖,声音低沉:“我岂没有吩咐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

“送给你。”他收回手,把风衣下夹在肘间的一件东西拿了出来。

“给我?”年轻人有些犹豫,那是一副国际象棋,它是将军心爱的东西,那么多年都不曾离开身边。

“如果我平安回来,还可以一起下棋。”将军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如果我不能回来,它就是一个纪念。”

将军登上吉普,再不回顾,车门封闭了,轰隆隆的马达声响起,车队从年轻人的身边奔驰而过,扬起漫漫的尘埃。国会大厦前偌大的广场上,焚烧后的灰烬在风中翩飞如同受惊的蝴蝶,如今只剩下年轻人独自站在那里。

年轻人深吸了一口冷气,从耳背后拉出黑色的麦克风。

“鲁纳斯,任务结束。汇报时间……”他看了一眼腕表,“2056年9月17日0点11分。”

“收到你的报告,返回你来时的机场,迎接你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持有一张许可证,可以带你飞越禁飞区的天空。”鲁纳斯的声音清晰而快活。

“谢谢。对了,刚才我们那盘棋你看过了么?”

“看了,怎么了?”

“没有来得及下完就被你的预警打断了,你觉得我们谁赢了?”

鲁纳斯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彭·鲍尔吉将军。再过27步他就可以把车沉到底线,这时候你的王会被他的车错死。就算他错过了最好的一步,他还有在第33步将军的一手,你同样无法幸免。你所不知道的彭·鲍尔吉将军的履历中包括:他在英国读大学时是剑桥国际象棋协会的副理事长,曾经带领剑桥队以5∶3战胜牛津,而牛津当时的队伍中有三位成员后来都获得国际大师的称号。以他的棋力,你不要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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