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147)

她被人欺负了,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又愤怒又自责。

“是我没能护好你。”德昭凝视她,想着该如何让她不再为他的事担忧。

幼清专心研墨,许久,德昭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开口问:“以后会怎样,你还会受罚吗?”

德昭很高兴,“不会,四叔不舍得。”

幼清点点头,“那李家的人呢,他们会找你报仇吗?”

德昭答道:“他们不敢也不会,李家内斗严重,如今李家掌权是二房,在他们眼里,李兆不过是个碍眼的废物,如今我被罚思过,四叔给足了李家面子,李家二房的人感激我都来不及。”

幼清半信半疑,“真的吗?”

德昭绕过桌子,一身青色长衫挺立如松,他微微弯腰,低头笑道:“真的。”

幼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终是看不出他说的是否真话,她低垂眼睫,语气淡然,像是平日里替他沏茶时那般平常:“你知道的,若你将我交出去抵过,我并不会有任何怨言。”

空气里传来笔杆折断的声音。

德昭凝视她,“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从今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幼清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思绪如麻,来不及去理清被焦虑愧疚织就的蜘蛛网上那一抹小小的颤动是什么,此时德昭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需要她的回应。

末了,她温顺地点点头。

他凝重的脸上总算染上一丝喜悦,轻轻地在眉梢跳动,这欢喜虽然稍纵即逝,但已足够回味一夜。

禁足的日子,睿亲王府门庭冷清,人人敬而远之。圣怒之下,无人想要惹火自焚。京中黑市赌坊甚至有人开局,投注圣上这把怒火究竟会烧多久。

连氏病了好些日子,幼清去探望她。

连氏刚喝完药,苦涩的药味自舌尖蔓延,似藤蔓一般,这病将她全身紧紧缠绕。幼清拣了颗梅子喂她,连氏张嘴吃下去,梅子并不甜,但幼清的面色甜得腻人,这足以解苦。

“他今天又做了什么?”

幼清明白她指的是谁,轻轻答道:“他下厨炒了盘红烧肉。”

连氏觉得新鲜,“好吃吗?”

幼清摇摇头:“特别难吃。”

连氏望着积了灰的窗棂,叹口气道:“他若是普通人,当真是难得的佳婿。”

幼清瞧着她略有些发灰的脸,小心翼翼答道:“或许吧。”

连氏笑了,转头握住幼清的手,“你不必顾及我,你想什么做什么,自己高兴就成。”

幼清低下头,没有答话。

待了一个时辰,幼清便走了。连氏闭眼在榻上躺了会,鼻息间皆是寂静的苦气。

窗外黄昏暮暮时,她掩门而出,戴了帷帽,拖着病身,缓缓地朝长街里巷而去。

屋子里德庆已等候多时,他不习惯等人,此时望见连氏,眉目间满是不耐烦。

连氏唤他,“王爷。”

德庆想起此行目的,再多的不满也只能遮起来,挤出一个虚伪的笑,恭敬地扶起连氏。

“你做得很好。”

没头没脑的一句,连氏被夸得迷惑,她并没有做什么,德庆这阵子没有吩咐过什么实质性的任务。

连氏下意识反问:“奴婢有做什么吗?”

德庆偏过头白一眼,回头笑:“德昭此次被罚,你功不可没,若不是你说服连幼清陪同德昭外出,怎会有如今这一出好戏?”

连氏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她满心眼想的全是幼清差点被人欺负了。

德庆得意地笑:“德昭灰溜溜回京的那个狼狈样,真是大快人心。”

连氏见他笑容狰狞,心中愈发紧张。她小心翼翼道:“王爷,或许这次睿亲王会失去皇上的宠信,他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德庆睨她一眼,“怎么,你心软了?不想报仇了?”

他的声音严厉而可怖,像是透着自黑暗中幽幽传来的一股寒气,压得连氏抬不起头。

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忍着惧意,从牙齿里轻轻地飘出一句:“对待幼清,他多少有几分真心。”

德庆冷笑一声,“几分真心能抵什么用?

连氏张嘴欲驳,思及德庆一向心狠手辣,遂将话忍下去。

夕阳自窗纸透进来,灰尘浮在空气里,转瞬的功夫,德庆的心思已经转了两番,他改过阴沉的脸色,语气变得柔和,一字一字似缓缓自山谷淌过的活水,道:“一两分真心虽无用,但若是一颗十分的真心,却可低过世间万物。”

连氏抬头看他,不知他说这话是为何解。

德庆低下身,“你想不想让幼清有个好归宿?”

连氏毫不犹豫点头。

德庆笑:“那就让德昭拿出十分的真心来,让他亲自向皇上求旨,娶幼清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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