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媚(168)

我倏地抬起头来,不自觉地冷冷望着他,他却是毫不在意,脸上含了浅浅微笑,左手两指之间夹的银色筷子“叮”地一声敲在瓷盘边缘,和着那敲着碟边的拍子,纵声而唱:“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他反复地唱着后面那两句:“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声音越来越低,终几不可闻,抬起脸来,却是泪光盈盈,“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我只将目光冷冷地朝他望着,心中却已明白,他知晓了我的身份。

他抬头望我,眼里有泪,却是忽地展颜一笑:“君少将,其实那一刀下去,我并不比你心里舒服。”

我却是哈哈一笑,抬起左脚,先除下了左脚上的厚袜,再除右脚,这才来到那摆满佳有的桌前坐下,自己拿了碗,夹了桌上的狮子头咬下,道:“蟹粉鲜香,入口而化,果然不错……”

他微微一笑,眼眸清澄如水,站起身来,亲手将银勺舀了一羹鱼汤放入我的碗内,道:“试试这个,用刚刚钓起的新鲜鲤鱼切片滚场,再撒上切成细未的紫菜,你一定喜欢。”

我便当仁不让地喝了一口,点头道:“确是不错。”

他既不说话,我便也不打听,他夹了一件佳肴放入我的碗内,我便吃上几口。

满屋的菜香馥郁,混着屋角冉冉燃香,竟有几分温馨和暖。

终于,我吃得差不多了,他才道:“难怪二弟会如此的喜欢你,喜欢得当初为保你一命,连圣旨都抗了,只领命将君家将查办,独独放过了你。”

“叮”地一声,恍若不觉,我手中的银筷已然跌落,敲在瓷盘边缘,却又从桌上滚于地上,传来与地板极为暗哑的撞击之声,他弯腰从桌下拾起筷子,却给我重取了一双,放在我的手边,却是微笑不语。

我拿起筷子,淡淡地道:“当年的事,我经过多方查证,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这位二弟,从小就精于算计,可他最擅长的本领却是装好人,让每一个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位心无大志的皇子,做不出什么阴谋诡算之事,他这样本领,我却是在十三岁才学会了的,可惜已经迟了,我在皇祖母眼里已是一个凉薄冷性之人,无论做得怎么好,她都以为我在作戏,而我的好二弟,在她的眼里,却是至情至孝的,不过还好,父皇知道他的本性……你知道父皇是怎么知道他的本性的吗?他七八岁的时候,有位奶娘,是极爱他的,见他整夜睡不着觉,想着父皇来看他,便想办法在父皇经过的路上拦截,以求父皇去看他一眼,可那奶娘有几分姿色,父皇却是看中了她,于是常常留宿于重华宫,自然而然冷落了江妃娘娘,有一日,他在荷花池边蹴鞠,故意将球踢进池内,让他的奶娘用竹竿去够,可没曾想,等她捞的时候,他就一下子将那女子推进了池内,如果不是父皇经过,叫人救了她上来,他就眼睁睁看着人家淹死,那奶娘后面知道了他的心思,故不吃药,染了伤寒,还是死了……

他对从小对自己这样好的人尚且如经狠心,对你,却是破天荒的了。”

我拿了桌上的紫铜钳子剪开梭子蟹的钳子,用细竹扦将里面的蟹肉挑了出来,沾上了姜末醋汁放入嘴里慢慢地嚼了吞下,这才道:“背主求利,本就该死,只因为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便不用死了吗?”

他击掌笑道:“难怪他为你入魔,你们连想法都一样,他从来不会抗旨不尊的,却还是对你们在断头台上换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诛杀君家将的功劳尽归于我……”他忽地拍了一下桌子,“当时本王怎么就那么蠢,竟以为二弟终于让了我一次了?到了今日我才明白,为什么他隐于幕后,让我与君家为敌,让君家以为所有的罪证都是我来收集,更让母后的娘家秦家接管了君家的兵权,更坐实了当年君家之罪皆由我而搜罗,因秦家想获兵权而置君家于死地……你说,我冤不冤枉?”

我拿起蟹身,用剪子剪开它的硬壳,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壬丑年九月初八,有密报君家私下与西夷接触,参与西夷王位之争。壬丑年十月初一,有密报君家已与西夷达成协议,助乌木齐为汗王,换取西夷子归绿州,以做君家自立为王之地,壬丑年十一月初十,君辗玉带兵绞灭舍铁木,使其全军覆灭,十日之后,乌木齐被封为西夷世子,壬丑年十一月二十二,君家将被全族被擒,宁王当居首功,他先使人在君家村井水下毒,再派八骏入村击杀其武功高强首犯,后太子派人入村,顺利擒得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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