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织梦者(21)

“我们只是不同位面的三种恶神,”饕餮眨眼,微笑,“勤学好问的小姑娘。”

“切,我才不是小姑娘!我二十八了。”片刻前还在抱怨大龄的女子脱口怒斥。

饕餮冷笑,“辟邪都算是我弟弟,你那点年纪连我们打个喷嚏的时间都不够。”

“老不死的家伙。”萧音怒视着这只长着毒舌的山羊,低声咒骂。然后想起什么,立刻转头对辟邪解释:“不是说你。”

辟邪没有理睬她说什么,他时刻提防着饕餮的一举一动:“你找我,什么事?”

看出了兄弟眼中的戒备,饕餮漠然一笑:“只是寻找同伴——我孤单了很多年,有点倦了。你也该从那个云荒的遗梦里醒过来了——那片大陆早已经不存在,你虚耗了几千年的时间,现在还要继续做白日梦?”

“我不是你同伴,”辟邪的态度依然僵硬,抱紧了萧音,“请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啧啧,我们。”银发的饕餮冷笑起来,声音说不出的讽刺,“龙神之子堕落到和凡人并称‘我们’了么?那些蝼蚁般的生命……你居然这么紧张的护着、半天不敢放下来?”

“是我就喜欢赖着他,又关你什么事?”知道辟邪沉静,萧音抢白。

“织梦者,是么?海底那些一夕间死去的凡人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也罢了,可你是神袛,居然也不肯面对这个事实、妄图借助织梦者的力量来延续云荒虚幻的存在?”饕餮看着这个伶牙俐齿的紫衣女人,眼里忽然有了杀气,“没有了她,你就不做云荒那个白日梦了吧?好,我就杀了她、让你彻底醒悟!”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天空陡然风起云涌。

“抱紧我!”天崩地裂中,她只听到辟邪一声大喝,陡然恢复到了原型,足踏翻涌的乌云、身侧萦绕着千万电光霹雳。只是一眨眼、耳边风声大动,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

天地在旋转,烈风割面而来,连空气的压力都时而轻时而重。她几乎无法呼吸,只是闭着眼睛牢牢抱住了辟邪的脖子。她知道这次不同以往,辟邪面对的不是一般凡人大盗、而是和他同一级别的神魔!

晕眩的感觉在加强……她天生是个小脑不发达的人。有想呕吐的感觉。

然而,在什么东西滴落脸上的刹那、她的神志陡然清晰。然而就在这个刹那、天空倾覆了。她觉得自己一瞬间失去了重量。

“辟邪?辟邪?”感觉到了手下的肌肤一震,萧音心知不对,大声惊呼他的名字。

高空坠落的速度是惊人的,在接近地面的那一刹她几乎失去了知觉,下意识地紧抱着神兽的脖子,死活不肯放手:“辟邪!辟邪!”

落地的一瞬间,她觉得一股力量涌来、托着她往上一提,化解了巨大的下坠速度。然而同一时间,辟邪却从她身边蓦然消失。

狂风在城郊呼啸,绿化林被吹得扭曲歪倒,如同水中的藻类。而两道影子如巨大的闪电纠缠交错、在天地间纵横,带起雷声隆隆。风起云涌,夜如泼墨,简直就像天地的尽头。萧音坐在草地上,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手上湿热的……是什么?血?神也会流血么?

她只看着两道电光穿梭在云间,翻翻滚滚。

这不是云荒神话——这不是她笔下的虚幻世界——这是真实的、惨烈的神魔厮杀。

“辟邪!”她在狂风中站起来,对着苍穹大声嘶喊,用尽了全部力气。然而仿佛回应着她的呼喊,天空蓦然洒落一阵细雨。温热的雨。

站在草地上仰望夜空的女子毫无办法,她腕上的金璃镯陡然发出了血一样的光。怎么办?怎么办?辟邪一定是因为带着自己行动不便,才被那只该死的山羊下手伤了!他打不过那只饕餮怎么办?那饕餮还是他的兄长!神也会死么?

“辟邪!”那个瞬间、仿佛十年来每一夜被那种力量呼唤着,她觉得心里的血一起涌上来,在身体里呼啸,她看到腕上的金琉镯发出了金光。萧音来不及想别的,抬起了手——沾着血雨,她的指尖在虚空里划过,急速书写着什么。然而手指划过的地方都闪出了淡金色的光,一个个字句浮凸在下着雨的夜空里,竟然凝成了一排排符咒!

“以九天众神之名”——她急速书写着所知的上古符咒——“云荒一切力量归我操纵!”

因为急速、字如狂草,随着她指尖连绵不断得书写而凝聚在虚空中,宛如织出了一片片金色的布帛。萧音脸色苍白,血雨在脸上纵横。虽然早就从辟邪那里得知云荒的一切,她从来没有真正试过使用过这个上古流传的最高神咒。然而除了这个方法、九天之上那一场神魔之战,她又如何能插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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