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赤炎之瞳(出书版)(44)

了。要知道只要一入京,又得见许多麻烦的人,应酬不及。”

他站起身,从衣架上拿起戎装和黑色大氅,重新开始穿上。他斜倚床头,看着他的背影——和

丰神俊秀的贵公子慕容隽比起来,墨宸的确说不上是个美男子,但英气逼人,整个人挺拔如剑

,有一种无欲则刚的力量,令人不敢直视。

尽管当初作出抉择时,内心是激烈而复杂的矜持,夹杂着万般的不情愿和舍身般的绝决,然而

今日看起来,却不知道是喜是悲。她是真的不想回头,还是早已疲倦?

女人,难道真的是如此软弱而容易改变的么?

“为什么忽然回来?”她看着他,轻声,“是前线出了问题么?”

“不是,前线一切顺利,”他的回答照例是含糊的——不对任何人谈及军事国事秘密是他的一

贯风格,即便是对她也不例外。然而这次仿佛是为了迁就伤病在身的她,他破例多说了一句

:“我是担心后方出大问题,才连夜赶回来的。”

“什么?”她愕然,“后方?”

“云荒本土。”白墨宸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可能要出事。”

“什么?”那些冰夷难道还想染指云荒本土?”殷夜来有些不敢相信,“他们都被你打得龟缩

在了棋盘洲了——国破在即,还能做什么?”

“没有谁会束手待毙,何况是破军的族人。”白墨宸回答着,“云荒平安太久,帝都的那些人

只顾享乐,完全不知道那些冰夷的可怕。”

殷夜来嫣然一笑,开口:“天下人都说白帅是空桑的国之柱石。只要有你在,那些冰夷就永远

不会威胁到云荒大地。”

白墨宸看着她,默默无言。

这种话他已经听得多了,多半是官场上的相互奉承,或者是民间百姓的视其如神——然而,此

刻从夜来嘴里说出来,却又有另一番味道,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夜来,”他沉默了良久,低声,“有时候我想,如果在最初的最初,我们的这场相识不是以

‘交易’和‘契约’来开始——那么到了今日,你会不会对我有半点的真心?”

他低沉的语气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哀,令她陡然一惊。

“我是一个粗人,只知道打仗,不懂得女人的心,”白墨宸声音低哑,“但是从一开始在那个

巷角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两个人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她茫然地问。

“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也都知道这世间血和泪的味道。”他低声,语速很慢,仿佛每一个

字都是从心底最深处冒出,“这些东西,那些生在富贵里的人永远不会懂。”

“……”她微微一颤,说不出话来。

十年了,墨宸很少对她提起自己的过往和家人。她只隐约听说他的出身不是很好,是北陆一个

乡下小乡绅的儿子,以军功晋升。后来攀附上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的白烨,和宰辅素问一起辅佐

其登基称帝,后来又娶了白帝唯一的女儿,入赘了帝王家,从此平步青云。

这是典型的平民奋斗史,说不上干净,但却不乏真刀真枪干出来的业绩——这和乡绅人家的出

身,虽然要比锦衣玉食的慕容隽更贴近自己,但,又哪里能和她的家世相比?

“难道这就是你当年没有杀我的原因么?”她微笑着。

“你不信?”他默默凝望着她。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或许,他只是看中了她身负的剑技罢了吧?对他而言,她是一个有用而

且廉价的护身符,留着她,将来某天说不定还可以为他挡住第二次灾难。

这样,才更符合常理吧?

“白帅,”沉默里,忽然听到门口有人低声禀告,“已经二更了。”

“知道了。”白墨宸应了一声,手渐渐松开。“你好好休息,”他低声,“我留下一半人手在

非花阁看护你,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随便出去。”

殷夜来笑了笑,顺从地微微点头。

“那我先走了。”他拿起剑,转身走向门口。

“外面多风雨,路上要小心。”她轻声嘱咐。等他走出去,消失在窗外,殷夜来的身体颓然倒

下,靠在枕上微微地咳嗽了起来。

许久,等松开手,掌心里又是一滩殷红。

“白帅!”看到他走下非花阁,十二铁衣卫纷纷肃立行礼。他挥了挥手,从暗门里走出星海云

庭,不曾惊动外面饮酒寻欢的那些人——当年,把夜来送到这里来安置的时候,他就重金买通

了这家叶城最负盛名的青楼老鸨,建了一条从小巷直通非花阁的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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