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退(11)

脑门儿淤青,鼻尖破皮,下半张脸更精彩,血迹斑驳凝固在皮肤上,胸前还沾了几滴。林予边走边啃煎饼,薄软的饼皮,酥得掉渣的脆片,咸甜适中的面酱,就冲这口煎饼,他也要死赖着不走了。

萧泽被他紧紧挽着手臂,渐渐摩擦生出了一层汗水,忍不住抗议:“松开吧,男男授受不亲。”

林予现在以救命恩人自居:“那不行,万一你又使坏呢?那么多树,要撞一起撞。”

他刚才排队等煎饼的时候琢磨透了,之前主打苦肉计,但是这哥们儿貌似软的不吃,可他又没法来硬的。经过车祸那场意外就不一样了,他等于救了对方一命,要是萧泽有良心的话,暂时应该不会再收拾他了。

可他又不确定,这人有良心吗?

萧泽还不知道林予心里的小算盘呼啦呼啦响,他任其挽着手臂回了猫眼书店,然后什么都没说,直接上楼找药箱去了。

林予还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他把最后一口煎饼咽进腹中,满足地打了个嗝,靠着椅背回味,摸着肚皮留恋。老白和小黑如同左右护法,在两侧的扶手上卧着,也是浑身慵懒。

萧泽拎着药箱过来,手里还拿着湿毛巾,说:“把伤口擦擦。”

林予坐直伸手,不料萧泽无视了他的动作,在他跟前坐下后直接把热毛巾捂到了他脸上。动作很轻,好像怕他会疼。

昨晚只扔瓶碘伏给他,现在要亲自给他弄了。

看来还是比较有良心。

林予安生受着,谁不愿意被人伺候啊。他微微仰着头,装瞎的便利条件使他能明目张胆地盯着对方看。萧泽用热毛巾把他脸上的血污一点点擦干净,擦到伤口处甚至还吝啬地吹了一下。

“哥,明天还想吃煎饼。”林予的目光飘在萧泽的脸上,忍不住道,“你鼻梁好高啊,我的都被撞低了。”

擦拭在下巴上的毛巾顿住,萧泽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鼻梁高?”

老白和小黑还是慵懒姿态,但林予已经瞬间炸了毛,他紧张得绷紧身体,多那一句嘴给自己挖了个坑!百密一疏!

“我、我挽你胳膊了呀。”他抬手摸索到萧泽的手腕,紧紧握住,“人的经脉交错相连,还有那么多根骨头,我摸一处就能推断出来,你鼻梁很高,眼睛也不小,不过眼型偏长,我的属于偏圆。”

萧泽说:“你那像两颗杏。”

林予把话头拐到了自己身上,算是躲过一劫,他不露声色地松了口气,然后被萧泽往鼻尖和脑门儿上贴了创可贴。

萧泽看着他领口的血迹:“上楼换件衣服,这件脏了。”

林予为难道:“我就这么两件,昨晚那件淋湿还没洗呢……”

来去就一个背包,确实没什么家当,萧泽身量高,肩膀也宽,林予借他的衣服穿,走动之间空空荡荡,感觉都漏风。

萧泽看着不顺眼,干脆给林予买了几件。

林予高兴道:“不止骗吃骗喝了,还骗了新衣服!”

在猫眼书店待了几天,把三层楼的角角落落都摸得相当熟悉,就算不用导盲棍也能来去自如。当然他不是真瞎,但是演得习惯了,还挺投入。

附近的环境也差不多熟悉了,紧挨着市局宿舍,还有两所中学,饭店超市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小公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算出来萧泽的命数,但是事业不能荒废。

林予天还没亮就出了门,穿着新衣服,左手拿着地球仪,右手拎着小马扎,裤兜里塞着残疾证,脸上写着“真高兴”。

他沿着小公园溜达了一圈,居然只有一个摆摊算命的,是这行生意不景气,还是他起得太早了啊。

摆摊那位是个大爷,一撮花白的小胡子,一张八卦图,身上还穿着件土黄色的僧袍,就是不知道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林予觉得不妙,感觉自己输在了起跑线上。

他在旁边坐下,摆明了打擂台。

老大爷不瞅他,压根儿不把他放在眼里。

天刚刚亮,还飘着淡淡的晨雾,来往的都是去公园锻炼的老年人。林予双膝并着,以一种十分乖巧的姿势坐在小马扎上,等着开张。

不多时,一个男人扶着个老太太经过,走到他们前方时停下了脚步。老太太问:“要饭的?给他们俩零钱吧。”

林予心中诧异,他明明穿得这么帅,怎么会被认成要饭的?旁边的大爷更搞笑,竖起手掌直接来了句“阿弥陀佛”,宣称只算卦,不化缘。

男人解释:“妈,不是要饭的,是摆摊算命的,公园外面经常能看见。”

老太太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眼睛白内障,看不太清楚。立冬,要不让大师给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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