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退(213)

等了七八分钟,解老发来:不困,想说。

这意思是不困,睡不着觉,想找人说说话,林予来了兴致,他别的不擅长,陪聊可是把好手。转念再一想,解玉成去和江雪仪纠缠,罗梦肯定也被禁止接触解老,那老爷子现在是自己在家?

他立刻询问:爷爷,谁照顾你呢?

这次回复没等太久,解老说是保姆在照顾。

萧泽已经合上书搁下,抬手圈着林予关注短信内容,后来甚至忍不住提意见,设身处地地思考怎么问能减少解老的打字量。

林予扭脸瞧他:“哥,你很少凑热闹,不都是事不关你,高高挂起吗?”

萧泽吸吸鼻子,出于面子主义,不太想承认其实他挺喜欢解老。因为解老有文化,像个老学究,那副模样和气质特别像他死去多年的姥爷。

他转移话题:“老爷子又回复什么了?”

林予拿起一看,念道:“上课,算命,互相。”

第二个词他能看懂,猜测解老请他算命,但上课是什么?林予没耐心继续打字,直接拨出了号码,解老应该正拿着老人机,几乎是立刻接通。

“爷爷,你发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啊?上什么课?”

“我给,你上课。”

“给我?”林予前一阵考核老被摁着上课,已经形成了恐惧症,“爷爷,我已经参加工作了,不是学生。”

这种说明辩论型的对话难度太高,解老发出一串拟声词,但具体什么意思完全没有表达清楚。旁听半天的萧泽似乎懂了,夺下手机问:“老爷子,你是不是想这样,你教小予课本知识,他给你算命,互相交换?”

“呃!”解老反应很大,“带我!”

林予问:“带你去算命,你要跟着我摆摊儿?”

解老更加激动地发声:“呃!”

他们俩终于明白了,老头这是自己在家无聊。病痛限制了行动,虽然儿子孝顺时常陪伴左右,可最近又得知儿子出轨,自己残废一个管也管不了,看见了估计挺烦心。

他想让林予摆摊儿的时候带着自己,来来往往的顾客都是老头老太太,他听着其他人的各种遭遇,也许能产生共鸣,就算不能,也可以解解闷儿。

但解老不会别的,他也没什么别的交换筹码,只有一脑袋知识和一肚子墨水。但他显然忘了,他已经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清楚,根本无法讲课。

萧泽想起他姥爷生病故去那两年,他那时经常听老人说的一句话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大概解老也深有体会,并倍感无奈。

林予答应下来,承诺会带解老摆摊儿,电话挂断想告诉解玉成一声。待对方接通,他主动说明,说完忍不住问:“你朋友没事儿吧?”

解玉成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答:“没事儿,你当她傻啊,就是逼我露面呢。”

时间不早了,林予没有多聊,关机睡觉做美梦。考察队出发前一礼拜就像自由活动,各自分配任务做准备,不要求坐班,那他正好可以带解老多摆几天摊儿。

林予说到做到,第二天独自回猫眼书店开门,收拾好算命的工具就出发去接解老。新保姆很尽责,非要跟着一起出来,不放心他把老人接走。

解老精神不错,浑浊的双眼在厚厚的镜片后闪着光,问:“你哥?”

“我哥去研究院换车了,过两天我们要外出考察,开越野车。”林予推着轮椅,哈出的白气飘散在解老的头顶,“爷爷,你会开车吗?”

解老说:“不会!”

“我也不会,不会也没什么。”他老调重弹,“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吓死的都是胆儿小的,那撞死的肯定也是……”

“不对,呸呸。”他怕这倒霉定律拐到萧泽身上,急忙住口,转而问道:“爷爷,解大哥这两天没来陪你吗?”

解老气哼哼的:“烦!不让!”

林予哈哈大笑,心想老爷子倒是爱憎分明,不护犊子。聊着天走到公园外面,光秃秃的花圃不怎么美观,但是林予带着笑模样在前面一坐,增添了些亮色。

今天没出太阳,人也比前些日子少,林予等了半天没有开张,冲保姆大姐说:“姨,要不我给你算算?”

保姆大姐在旁边坐下,先问:“收费不?”

解老抢答:“我请!”

林予有钱赚就高兴,握住保姆大姐的手搓了搓,对方整天干活儿,碰水是在所难免的,手背皮肤粗粝发红,指关节粗大有力,一看就能干。

“姨,”林予叫得热乎,主要是叫姐有点小,叫大妈有点老,“你丧偶多年,寂寞吗?”

“你咋知道?算出来的?”保姆大姐有些惊诧,“我男人死了好多年,活着的时候不着调,我还得伺候他,死了我还轻松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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