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667)

“可要不办的话,那不是连大锅饭也没了吗?其实吧,谁都有怨气,总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我也觉得是这样……可刘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我想脱下警服,撂下不干时,我总是舍不得?您有这种感觉吗?”余罪问。

这问话把刘星星听得怔了下,也许在他沧桑的脸上,那种感觉出现过频率要远远高于余罪,他叹了口气,道:“呵呵,有,这天下呐,有舍己为人的,是少数;有坐享其成的,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各人顾各人的。咱们没有成为少数派的能力,也不想落到大多数人的俗套,久而久之,恐怕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人都说不清了。”

“刘队,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您都快成哲学家了。”余罪笑着道。

“到我这样想干什么都缩手缩脚的年纪,也只有耍嘴皮子的哲学比较适合我们了。”刘星星自嘲地笑了笑。

走了三营盘、永乐苑两个派出所一趟,刘星星在警界混迹多年,人头人面是相当的熟,一趟便找出了要查的两个人,张素文、孟庆超。

两人相关的户籍资料、相关联的银行、手机、社会关系以及案底资料信息,已经被片警挖了个七七八八全部交到了余罪手里。中午又邀了反扒队几位成员一块吃的饭,大家一听余罪又要涉足凶杀案和追逃了,惊得齐齐竖大拇指,一顿饭都吃得消化不良了。

一忙活大半天就过去了,送走旧友,再进车里,李逸风正想和余罪商量下排查这事。两个人实在势单力薄,他估计该去拉几个刑警兄弟充门面了。却不料余罪不急,把资料往后一扔,直接问:“记住了吗?”

“记住什么?”李逸风愣了。

“姓名、年龄、长相、门牌号、经常出没的地点,片警不是给你标明了?”余罪问,这是当刑警的基本素质,而余罪从小奸商眼光的锻炼再加上广州的磨砺,这一方面肯定是异于常人。

狗少就不行了,一伸手又去拿资料,翻开道:“我再看看,没记清。”

“不急,慢慢记,下午我准备去会几个人,就不带你了,你试着盯盯张素文和孟庆超,先认准人。”余罪道。

“哎,成。”李逸风高兴了,这可算是头回把他当人使唤了。

“那好,下车,各忙各的。”余罪道。

“哎。”李逸风一高兴,一应声不对了,回头瞪着余罪:“怎么让我下车,这我的车?”

“没说不是你的车,我办点事,带着你碍事。车借用了。”余罪道。

李逸风愣了片刻,看着余罪,好不气恼地迸出一句来:“你不会把我撵去干活,你去泡妞吧?”

“你看你,干什么不能总黏在我背后吧?再说这是给你独立办案的机会,你说我要抓到人送给你请功去,你好意思呀?”余罪反问着。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兄弟嘛……你泡妞都不带我,才不够意思呢?信不信我告诉安安,你丫和禁毒局那林什么有一腿?”李逸风梗着脖子不乐意了。

“我靠,找刺激?!”余罪勃然大怒,气得要揪人,这下管用了,李逸风拉开车门就跑。

狗少就这贱性,不抽不走,吓跑了李逸风,余罪驾着车上路了,迎泽街、滨河路、慢悠悠地走着,甚至远远地看了曾经上学的警校一眼。每每回来市里的心境都不相同,回来前总谋划着要办很多事,可回来后却又发现无事可办。就像今天中午,他总不忍打扰那些同事、朋友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毕竟离开的时间久了,再熟悉也会多上一份陌生。

在想见的人中间,最没有心理羁绊的就是马秋林了,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他,过胜利桥拐上了长治路,打电话联系了下,直往那所聋哑学校驶去。这位老人是给他教诲最多的一位,在余罪看来,真正合格的警察不多,能办事的没本事,有本事的不办正事,而马秋林无疑是那种既有本事,又办正事的警察。这样的人,足够让同行抱着仰视的态度观瞻了。

长治路这一带不算很繁华,车可以直接泊在校门口不远。看了看时间尚早,余罪不敢直接进校打扰,不过他有点好奇,这聋哑学校,可怎么当安全辅导员?那个无声的世界在余罪看来只有一个结果:会被憋死。

按捺不住这种好奇心,他在学校门口巡梭了一会儿,直接到门房了,报着身份,意外地是门房对警察很客气,特别是听说找马老的,更客气,直接出了门,给他指着教室的方向。余罪谢了个,心里暗道着,马老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最起码让门房对警察不反感了。

天气很闷热,校舍很安静,这个特殊的学校恐怕听不到朗朗书声了。一层,走过窗户时,他看到了一位男老师,在教着手语,嘴里发着音,而下面学的学生跟着发出来的,却都是变调的音声。这个刹那间,余罪似乎对马老的选择又有了几分赞同,帮助这些残疾人,或许比抓上一个两个嫌疑人,更有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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