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227)

这一套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有理有节,但练钧如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掌握在他人手中,这就好比头上悬挂着一柄利刃一般难以动弹,更何况,直到如今他还弄不清楚老金的底细阵营。“金总管,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格外谨慎,若是你不能告知真实来历,我就不可能信任你。说吧,你究竟还有些什么交换条件?”

“殿下如今在外结交众多盟友,却大多以利益相交,一旦有冲突,动辄便会有图穷匕现之忧,所以,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殿下着想,这一点还请殿下明鉴!”老金直截了当地表明心迹之后,从腰中摸索出一枚玉符,举重若轻地搁在了桌案上,“老奴不敢欺瞒殿下,此次为二位尊者移居,最终的藏匿之所乃是天宇轩主人提供的,也没有其他额外的条件。天宇轩主人只是让我将此物转交殿下,一来为结善缘,二来也是为了另一件大事,希望殿下能够助他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天宇轩主人愿意以整个天宇轩相酬!”

巨大的诱惑顿时让练钧如目瞪口呆,然而,他很快就醒悟了过来。丰厚的酬劳后面定然隐藏着天大的风险,若是他就这么轻易答应,到头来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金总管,父母天伦乃是人之大义,即便是交易,我也决不想将我的父母牵涉其中,这是我唯一的底线!”冷冷甩出一句话后,他轻轻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那枚玉符,又露出了淡然的笑容,“这两年行走在外,这种所谓信物我见得多了,也许那个条件着实诱人,但金总管可否为我做解,究竟什么大事需要天宇轩主人付出这样的代价?要知道,当初把姜明等人卖给我时,他可是做了亏本买卖。”

“很简单,不过是王位更迭而已!”老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丝毫不顾自己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冲击,“殿下如今得天子信赖,若是任由这件事情让伍形易做主,无疑会损伤你刚刚竖立的威信。倘若殿下主导立储一事……”

“够了!”练钧如倏地站了起来,刚才仅存的那一丝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事情确实很简单,也是他能够做到的,可是,这件事情他早已答应了孔笙,甚至已经将姜偃带到宫里和华王姜离见过了面,哪里还有其他的余地?立储……所有人的焦点都纠缠在了立储上,他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不可能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拱上王位。

“金总管,陛下立储之事并非我能够一言决定的,况且,天宇轩主人的胃口未必太大。区区一个天宇轩就算再有价值,又怎能和天子之位相提并论?”练钧如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玉佩,毫不犹豫地下了决断,“你将这件东西送回去,他能够收容我的父母,这一点我自然会设法报答,但是求取储君之位万万办不到!”

老金的眼中掠过一丝异色,随即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殿下英明,老奴先前小觑了你,想不到殿下竟能扛住这样的诱惑,果然是非常人!”他也不再多做纠缠,直接收好了那一枚玉坠,这才换了一副凝重的神情,“殿下可知老奴来历,为何会与那天宇轩主人攀上交情?”

练钧如疑惑地摇了摇头,今日和老金重逢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外,哪里能猜到其中内情。“金总管,我虽早知你并非常人,但一直不明你言行举止的深意,还请坦然相告。”

“当今天子登基之时,曾经励精图治,欲将天下重归王道,却在十二年前的大病之后懒于理政,其中缘故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而已!”老金露出了追忆的神情,一时间竟有些恍惚,“陛下当初承继大统时,华都朝局其实并不分明,其嫡亲弟弟兰陵君姜朔更是才干非凡,兼且其人肖似陛下,外人常常难以辨认。”

“陛下为收其心,以免朝局混乱,最后竟想了一个荒谬到极点的法子。他和姜朔约定,为了保住江山社稷,重振河山,他们轮流为帝,以三年为期。为了这一点,陛下最大限度地裁撤了后宫嫔妃,而且每隔三年往往会黜落一批位分低微的嫔妾,这样相安无事了十年。然而,就在十二年前,陛下再难忍受这种为人所制的生活,用计秘密鸩杀了姜朔,以谋逆之罪尽夷其亲族,也就是当时震慑天下的‘甲门之乱’。无奈这兄弟两人互换身份过日子,留下有问题的妻妾不计其数,这也是当今陛下至今只有一子的缘由。”

练钧如不禁大叹荒谬无稽,这才联想到当日周侯册立世子时的那一场闹剧。怪不得当日周侯如此慌张,原来早有前车之鉴。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开始聚精会神倾听老金的讲述。

“我当初是兰陵君刻意埋藏在王宫中的心腹,陛下不知此事,一直以为我是他的心腹臣子,所以才调派我来阳平君府。至于天宇轩主人,则是兰陵君姜朔的宠姬若姜,只可惜她的绝美容貌尽毁于大火之中,如今只有一腔报仇的心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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