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269)

“可恶!”阳烈恨恨地捧着脑袋,发狂似的在殿内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最终立定了,“明期在信上有没有说过她自己的态度?还有,天子大丧究竟是什么时候?”

“明期似乎不置可否……”庄姬犹犹豫豫地答道,随即勃然色变,“天子大丧势必要诸侯亲自参加,一旦主上离国,那岂不是给了贼人可趁之机?不仅是我炎国,就是商国、周国,甚至是夏国,怕也有动辄败亡之祸!”

“所以说,姜离就是死了也不让我们好过!”阳烈早已忘了什么君臣际野,口中已然直呼姜离之名,“不去就得被人钻空子,去了也得防有人暗中使坏,竟是怎么做怎么错,可恶!”他只感到胸中怒火完全转换成了杀机,情绪越来越激动。突然,他转身重重抓住了庄姬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夫人,如今寡人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有靠你了,你一定要稳住局面!”

庄姬讶然抬头,见这个一向自负狂妄的男人露出了恳求的目光,心又不禁软了。事到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又怎能轻易撂挑子?“主上……您说吧,妾身尽力而为就是!”她竭力避过那热切的目光,深深低下了头。

“调兵的虎符寡人留给你,所有心腹将领,寡人会命他们全都听从你的调配,还有,绯都之内实施全面戒严,绝不容许有不相干的人任意进出!”阳烈斩钉截铁地冷笑道,“至于朝中大臣,寡人也给你完全的节制之权,政务有太宰白石汇总,你从中决断,实在不行的就命人送至中州,只不过多劳动几个飞骑将而已!凡有图谋不轨者,劳请夫人一概诛之,不用待寡人归来!”

庄姬听得不寒而栗,最终却微微点了点头。“妾身明白了!”

同样,接到天子大丧的消息,周国和商国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周侯樊威擎还算能找到人托付国事,况且王姬离幽也不是省油的灯,可商侯汤秉赋就着实惊惶失措了。汤秉赋先是想以身体不适为由遣人代替自己,而后又想尽早发动诛除信昌君汤舜允。但是,知道局势已经尽在手中之后,汤舜允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殷都城内,信昌君府除了一应下人之外,再也难以找到半个有用的人,让商侯手足无措。

百般无奈的商侯只能把主意打到了严修身上,在他心目中,严修乃是武者出身,一定不可能有那么多别样的心思,所以刻意安排了一众名士把持朝政之后,又毕恭毕敬地将严修请入了长明殿,竟以国之宝重——国玺相托,让这位中州少师吓了一跳。

严修脸色复杂地看着面前那一方小巧的碧玉,手指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便立刻缩了回来。“君侯,此事过于重大,您真的确定商国群臣没有异议?须知无论何人,只要拿到此物便能对商国上下发号施令……”

汤秉赋连连摆手,高深莫测地说道:“此事寡人已经具折禀明了天子,想必以严大人中州少师之名,一定能比其他人更为妥善地保管此物。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寡人此去华都,汤舜允那厮必定会伺机而动,届时能否保住此物还不得而知,不若交给严大人保管,兴许还能延住寡人的一丝元气。严大人自己就是出色的武者,应该不会辜负寡人希望才是!”

严修第一次用审视君王的目光看着一向昏庸短视的商侯,心中暗叹不已,想不到,即便是这样一位国君也能明白先王姜离的用意。中州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为信昌君汤舜允把持的强大商国,而宁可是一个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的商国,只有这样,王权才能一步步得以巩固,不用考虑外在的威胁。

“君侯放心,我一定会保住此物,不让它落在他人之手。不过,这段期间的用玺又该如何处置,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国之宝重在我怀中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君侯也不会想要我成为众矢之的吧!”

“自然不会!”汤秉赋捋须笑道,“寡人已经有令,天子大丧期间,国中奏表由太宰盖其印玺认可,但也仅限于这段时间而已。一旦汤舜允欲图夺权而发现没有国玺……寡人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号令群臣百姓!”

严修面色怔忡地回到了馆清宫紫华苑,却见许凡彬正拿着手中的绢帛发呆,不由上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回事?”

“这是师尊来信……想不到,他还是找到我了!”许凡彬黯然苦笑道,“他信中说得很清楚,我必须做出抉择,究竟是遵从父侯的谕旨,还是听师命行事。倘若我三天之内不能做出决定,那么,旭阳门将派人追回我的武功,而后向天下宣布我的叛门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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