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97)

女子终于悚然动容,倏地转过身来,一双秀眸中绽放出了异样的神采。“潞景伤,你难道疯了?此事有多难你就一点都不清楚?莫说那里藏兵数十万,就是合各部族倾力一击,也未必能达成你之所愿!你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天下臣服,还是仅仅那个女人!”

潞景伤终于难以抑制心中激愤,却仍然只是冷哼了一声,目光投注在了妆台边那一具纹理斑驳的古琴上。“我的志向你早已知道,又何必多问?我如今已是天狼王,要什么得不到?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你的所愿,我必定倾力达成!”他突然屈指一弹,一缕劲风瞬间掠上了琴弦,发出了一声清渺的低吟。

“十多年了,已经十多年了,他居然还记挂着那件事!”女子仿佛没有注意潞景伤的离去,面上仅是哀婉的黯然之色。她呆愣许久方才取过了那一具古琴,伸手轻轻拂在丝丝琴弦上,一阵动听低沉的琴音瞬间就在帐内流转。

“启禀大王,军情急报!”潞景伤正心不在焉地在自己的大帐内踱着步子,就听得门外一声暴喝,顿时双目精光乍现。“进来!”

听着那信使一字一句地陈述,潞景伤终于现出了兴奋和畅快的神情,片刻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不愧是我潞氏的大好儿郎!居然能够率先破了沁城,这么一来,那些个老东西就无话可说了!”一阵长笑过后,他便上下打量起那报讯的信使来。“你在路上花费了多少时日,可曾遇到什么可疑人物?”

那信使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长得极为壮硕彪悍,“启禀大王,我在路上马不停蹄奔驰了三个昼夜,没有遇到任何可疑人物!破邪将军本意想要放飞雄鹰报讯,因为担心那些周军中的飞骑将,所以让我亲身赶来向大王报捷!”

“好,既然沁城已破,往周国的通道就算打通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信使的头颅,终于点点头道,“能够在三日之内穿越战区,足可见你胆色非凡,我就提拔你为扈从亲兵,以作奖赏!”

那信使大喜,须知天狼王精兵五百,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今日他竟能受到如此破格提拔,足可见这一战的重要。潞景伤没空体会他人的欣喜,此刻,他的五脏六腑中尽是兴奋,一旦真的能够跃马中原,何愁无法得偿心愿?

“来人,燃起狼烟,急令各路兵马会合!”潞景伤快步走出自己的大帐,高声呼喝道,“从今日开始,所有适龄牧民一律开始正式备战!”

第二章 出兵

长新君樊威慊的突然重病给前方战局蒙上了重重阴影,原先以为不过是例行劫掠的北狄大军突然变成了真正的攻坚战,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毕竟,兵法上说得清清楚楚,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的最后一计,更何况北夷多骑兵,又少有能工巧匠制造攻城器具,论理绝不可能轻易打下一城。

偏偏在樊嘉的冠礼上发生这种事情,周侯樊威擎自然是烦心不已,樊威慊重病倒也罢了,横竖他对这个弟弟着实忌惮,可是,北狄也在这个时候添乱,那就真的要令他焦头烂额了。此时此刻,他身处长新君府,几乎恨不得一桶凉水浇在对方头上,最终却仍旧只是摇头叹气而已,国中最富盛名的大夫都是那个结论,他还能说什么,总不成要以巧合怪罪重臣吧?

由于想弄清事情究竟,再加上孔懿始终在提醒应该尽快离开,因此练钧如不得不跟在樊嘉后头一起到了这长新君府。只见平日神采飞扬的洛欣远已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只差没在人前掉泪了,而长新君府上的那些姬妾下人更是一个个手足无措,几乎在周侯面前失仪。此情此景,练钧如分外难以相信这只是作戏,然而,不论是根据自己的直觉还是根据一系列的事态,他都不得不做出判断,那就是,周国恐怕要乱了。

终于,不耐烦的周侯樊威擎也懒得再听那些太医名医之类的人鼓噪了,拂袖走出了长新君寝室,如此一来,樊嘉等人也纷纷退出。谁都看得出来眼下情势危急,沁城一破,便意味着周国边境四城的互为犄角之势被破,只要狄军能够不惜代价地以骑兵长驱直入,怕是富庶的周国立刻就会遭殃,那种生灵涂炭的惨状,只要想想就令人心寒。不但如此,沁城之中足足有三万精锐,现在既然已经城破,对于周国军力也是颇大的打击,毕竟,要逐鹿天下也需要足够的实力。

长新君府的书房之中,几个重臣正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各自的脸上都是阴云密布,此时此刻,他们随时都得迎接周侯的雷霆之怒,因此分外羡慕那些不用牵扯到此事中的官员。练钧如见樊嘉目光游离,而且时不时朝自己投来一睹,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这个时候,总不成周侯会失心疯到将长子派出去打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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