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别曲(2)

卫静也哭肿了眼睛,她用手擦着眼泪,整张脸上的胭脂水粉糊成一团。

“哥……”她拍拍噎噎地泣道。

本是愁云惨雾的气氛,突然被一阵“咕噜噜”的响声打断。

“那是什么?”女人狐疑地找寻发声点,一时间也忘记哭泣。

“是我的肚子。”尴尬地笑了笑,男孩忽然抱着肚子跪下来。

“小兄弟,你怎么了?你叫什么名字?身体不舒服吗?”

“我好多天……没吃东西……我叫……我叫骆从信。”

男孩眼睛一翻,终于支撑不住,拉着女人的袖子倒下,袖子的撕裂声与女人的惊呼齐鸣。

今日长安,依然处处喧嚣。

杨传郎家中最近茶余饭后的闲谈,不是围绕在贵妃娘娘新编的曲子,也不是宫中特地赏赐下来的荔枝,而是在卫静远道而来的远房表弟身上。

卫静的远房表弟浓眉大眼、爽朗可爱,第一天来就惊天动地的昏倒在门口,闹得众人皆知。

卫静叫了医生来看,知道他只是饿了太久,体力耗尽而已,连忙叫厨子煮了一大桌子的菜,不够的就拿出钱叫丫环去买,对这个未曾谋面的表弟宠爱有加。

第二天,男孩恢复健康后,卫静拖着他上街买了成堆的衣服回来,将银两像流水一般洒出去花,生怕亏待了表弟任何一分。

很快的,众人打听出来男孩叫骆从信,今年才十五岁,母亲远嫁给边疆胡人,所以跟卫静这十多年没有往来;现在骆家双亲急病骤逝,所以前来依亲。

“也怪不得静姑娘疼他,这么勤快、开朗的男孩,现在可少见了。”

“原来是有胡人血统,怪不得眉宇豪迈,静姑娘虽然漂亮,她表弟又俊了三分。”

“是啊是啊!若再大一点,可要迷死我们这里大大小小的丫环。”

“还用等到大一点吗?现在已经……”

众口纷纷,传说着各种言语,上上下下的视线都跟着骆从信打转,其中也不乏年幼少女的爱慕眼光。

对骆从信而言,不管卫静放出去的身世是真是假,他既来之则安之,半个月下来,过着久违的安逸生活,每天被行动力强的卫静拖来拖去,逛遍整个长安。

这两兄妹,一宁一静,哥哥安宁俊雅,妹妹却跟名字一点也不相像,半点儿也静不下来,每一上街,就东吆西喝,买任何小东西也要杀价至店家一败涂地后才会甘心付帐。

卫静不许他在人前提起“卫宁”这两个字,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盘问他卫宁过去几年的生活。

骆从信描述着卫宁在韩家当总管的种种情状,以及最后韩家被官府抄家,他留在老爷身边,决定与老爷生死与共的经过。

每次听完,卫静总默然不语,脸上挂着浅浅的泪滴。

“静姐,你能不能请杨大人帮我们老爷句话?救救老爷、卫大哥。”

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不过,有个希望总是好的。

“不可能的。”卫静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家大人恨透了我哥,又怎么肯帮他?事情只会更糟。”她的脸色告诉骆从信其中有难言之隐。

骆从信不敢问,于是只好说:“静姐,我该走了,我要去洛阳找我们家少爷。”

这才是骆从信此次北来的主因,而找卫静,是卫宁格外拜托。

“你奔波了半年,又遇到了盗贼、瘟疫这些事情,先在这里休养几个月吧!你是哥哥送来的,我得好好照顾你才行。”

“卫大哥没有请你照顾我。”

“就当我在赎罪吧!我没有为哥哥做过任何事,甚至当年,他犯错时,我为了不被他牵连,与他撇清关系……”卫静黯然不语。

卫宁犯过什么错?骆从信不敢问,他看着一串眼泪从卫静眼中淌出。

“从信,就当作帮我一个忙,你再留一段日子,多告诉我一些哥哥的事情。”

看到一个高傲强悍的女人在他面前流泪请求,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拒绝的。

骆从信点了头,伸手握住卫静的手。

卫静虽是一名舞伎,但在杨家的地位颇高,连主人也不敢怠慢,她说要收容表弟在这儿居住,马上获得同意。

“当个守门的小厮也无所谓,只要有个吃住就成。”卫静客气地说。

“怎么敢让静姑娘的表弟做事。尽管放心住下,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们欢迎都来不及。”杨家连忙回答。

可怜的是那个只知道“静姑娘”,却不知道“卫静”本名的门房,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受尽冷眼与委屈,好一段时间不敢抬起头来看人;每当卫静经过,不忘记冷嘲热讽他几句,让他更加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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