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轮回(170)

易飒翻了个身,趴到c黄垫上,也把手伸到身底摁住肚子:“两种可能,一是这里有‘东西’,大家都出事了;二是这几个人互相在厮杀,老实说,那个抓痕……”

做排除法的话:丁玉蝶那性子,打死也不大可能向姜孝广动手,姜骏又是姜孝广的儿子,总不至于父子相杀……

好像也只剩下易萧了,这个她不了解、也从来没有机会去了解的姐姐。

***

易飒闭上眼睛。

她做了个梦。

饿得太厉害了,梦里都在吃饭,饿死鬼一样往嘴里刨食,米粒子洒了碗周一圈,易萧在对面敲碗,训她:“你看看你,吃个饭像拱猪食槽一样……”

她抬起头,抹掉唇边的米饭粒,看到易萧攥筷子的那只手,指甲里全是血。

易飒问她:“是你吗?你杀了姜叔叔?”

易萧忽然诡异地一笑。

然后凑过来,一字一顿:“飒飒,我已经不是我,你也已经不是你了。”

什么意思?

易飒遍体生寒,眼前的易萧渐渐变了,变成了一幅图,仔细看,像时下流行的图层相容,用无数张照片拼成一张人脸,那些照片渐次扩大,在她面前循环往复,都是不认识的人的脸,男女老少,美丑妍恶,眼睛都看着她,突然嘴唇同时开启,都在说同一句话。

“它们来了。”

无数人的声音,涌动成大潮,四面八方,一波迭过一波,都是密密麻麻的“它们来了”。

易飒大叫:“什么意思?谁来了?它们是谁?”

……

无数模糊的声线里,忽然掺进一道宗杭的:“易飒?易飒?”

易飒浑身一激,猛然睁开眼睛,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

还在那条用于栖身的船上,天已经全黑了,宗杭守在c黄边,正担心地看着她:“易飒,你做噩梦了?一直说梦话。”

可能吧,易飒头痛欲裂,伸手去抹,满额津津的汗,后背也凉飕飕的:“我说什么了?”

“你一直说‘它们’、‘它们来了’,很慌的样子,我怎么推你也推不醒。”

是吗?易飒有点虚,趴着缓了会,忽然抬头:“天怎么黑了?”

没道理啊,溶洞里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用于照明的是洞顶那些薄薄的一层息壤,难道它们休息了?

宗杭答不出,他也是被易飒的梦话惊醒的,一时紧张,都没注意过天黑这回事。

正想说什么,易飒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说话。”

宗杭闭上嘴。

过了会,他竖起耳朵,身上汗毛都奓起来了。

他听到了“沙沙”的声音,像什么东西被拖着走,过了会,这声音似乎到了外头,有微弱烁动的光映了进来。

易飒抓住匕首,低声说了句:“我们别出声音,悄悄看一下。”

说着起身往外走,宗杭抓住铺边的消防锨,屏住呼吸跟上,随着她到了舷窗边,刚向外溜了一眼,脑子里一轰,紧接着噼里啪啦,像有无数白色焰火炸开——

他看到条幅粗细、像透明纱一样,但泛微弱荧光的息壤正从地面缓缓拖迤而过,尽头处裹着一个人的腿。

那是姜孝广。

他无声无息,双手垂落身侧,正被那条息壤拖拽着,一滞一顿,慢慢从他们眼前经过。

船上的人都去哪儿了?

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个,被拖走的。

第66章

那片荧光慢慢去得远了。

易飒低声说了句:“带上家伙,跟过去看看。”

不是说“处境危险的时候,遇到异样,别马上冒头”吗,宗杭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他已经饿得小腿打颤了,再躲个三五小时,估计路都走不动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迎难而上,不破不立,说不准能有新发现。

他攥紧消防锨,跟着易飒出来。

四下都黑,只有那移动的息壤泛光亮,只要带了眼,就不会跟丢,两人大气都不带喘的,紧紧跟上,还得时刻注意周围是不是有情况,也不知道跟了多久,曲曲绕绕了几次,那条息壤忽然折向紧挨石壁的一艘钢铁大船。

那船足有七八十米长,像是高空坠落,船头杵地,船尾砸倚在高处的石壁上,这体量、形制、身长,很像传说中的神户丸号。

两人之前找出口时,也曾到过这儿,但因为它是船身竖起的,很难攀爬,为了节省体力,只在底层看了一圈,确定没出路之后就离开了。

看来,这船里有玄虚。

易飒长吁一口气,仰头往上看,这根息壤的“端头”也不知道在哪里,只知道末梢处裹着姜孝广——现在,姜孝广像被高处的吊绳拽起,头下脚上,慢慢往上吊升,身体不时撞到突出的窗棱、斜出的器具,发出咣啷咣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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