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轮回(275)

易飒咯咯笑起来,差点笑出眼泪,她拿手指抹抹眼睛,说:“是啊,就是故意的,怎么着?”

怎么着?也不能把她怎么着,再说了,今天19号,不希望她生一点点气,能开心最好。

于是岔开话题。

“你吃饭了吗?帐篷里有饭,去晚了就只能吃剩的了。”

易飒摇头,拿手拍拍边上的地:“坐下说。”

宗杭坐下来,双手摊开了向着她:“刚刚你的手好凉,要我给你捂一下吗?”

易飒斜了他一眼:“你是想摸我的手吧?”

宗杭气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看你的手凉,很纯洁地帮你捂一捂,你肯定这么坐着好久了,手冻得跟冰坨坨似的。”

易飒低头看自己的手。

是冰凉的,而且刚搓了苔藓,并不干净,沾了些泥沙和草汁。

她掸了掸手,把手交握着递过去。

宗杭赶紧双手拢起,把她的手包住,还低下头,朝掌内呵了呵气——是跟电视里学的,他觉得这样,能暖和些。

他的手真是挺暖的,干净修长,修剪齐整的指甲上泛健康的光泽,不敢去想,有一天,这手会干瘪褶皱、指甲脱落。

抬头看,他有一半的脸正浸在清晨初升的光里,面部轮廓很柔和,没有那种给人压迫感的冷峻和凌厉,这世界即便对他不是很友善,他也没有对这世界紧绷——

光洁的额头上映出细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茸毛,开心的时候,眼角和嘴角都微微上扬,那弧度,像是要盛住每一滴的笑,收个满满当当。

易飒觉得自己真是喜欢他,他这一辈子,眼角眉梢,都不该落阴霾。

她深吁了口气,把胸臆中的种种缱绻都压回去,失神了会,轻声说:“宗杭,你回家去吧。”

宗杭随口答了句:“我知道啊,等这事完了,我就回家了,都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解释,实话不能说,编又编不出好借口来。”

易飒说:“已经完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哈?

宗杭纳闷:“不是昨晚上才下了漂移地窟,丁盘岭还说别急着下结论……”

“是啊,等他查出真相,不定什么时候了,也许一年、两年,难道你要一直等着,就是不回家吗?”

易飒说的总是有道理的,宗杭脑子里有点乱:“可是丁盘岭说,我是唯一特殊的那个,他觉得留着我有用,不会让我走的。”

“没事,我去跟他说。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昨天晚上,差点让太岁给夹死——多危险啊,三姓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反正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别傻乎乎帮他们卖命了。”

宗杭纠正她:“也不全是帮他们卖命,都是你去了,我才陪着去的。”

易飒嗯了一声,过了会抽回手,从地上爬起来,顺带把那本软面册子卷起:“那你回去收拾一下,我去问问丁盘岭,有没有富余的车,如果有,尽快安排把你送回去。”

宗杭吓了一跳:“这么快?”

这也太突然了,昨天晚上还一点迹象都没有,宗杭语无伦次:“那……那你呢?”

“三姓还有些事,我得忙一阵子。”

“那我等你一起吧,反正……也不急这几天。”

“宗杭,你爸妈到现在都还以为你死了,你真觉得寄两张明信片很安慰啊?之前是走不了,情有可原,现在有机会了,还磨磨蹭蹭,好意思吗?”

她语气有点重了,宗杭的脸噌一下涨得通红,半天才小声为自己解释:“不是的,我是一时间没心理准备……那明天行不行?”

“非得拖一天?”

宗杭嗫嚅了句:“你今晚会爆血管,有我在,万一出什么状况,我能帮你遮掩一下。”

易飒心里一暖,语气柔和不少:“那我去问一问。”

***

丁盘岭刚拉开被子,正准备补个觉,易飒就进来了。

整个人硬邦邦的,还带着刺的那种。

丁盘岭忽然觉得,易飒真像个铜豆子,再大的坏消息都砸不扁她,反而会让她浑身戒备,愈加杠头杠脑。

他和颜悦色:“飒飒,有事吗?”

“盘岭叔,待会帮忙安排辆车,送宗杭回家。他的事你也知道,在柬埔寨出事之后,至今没跟家里联系过。这一阵子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的,壶口也去了,地窟也下了,他已经够倒霉的了,没义务再给三姓做苦力。”

丁盘岭有点意外:“一定要安排得这么急吗?飒飒,你真是说风就是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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