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故事九宣篇(30)

忽然掌风袭面烈烈如刀,严烈阳抬手一掌击了过来。

九宣斜踏一步避其锋芒,剑尖微抖,还了一招。严烈阳目光一闪,说道:“铁钩银划。”九宣更不答言,不待招式用老,变招直取他面门。

严烈阳功力深浅九宣自是心中有数,招式尽走偏锋,不与他内力相交。他身法飘逸灵动,铁钩银划的招式又极精妙,强强撑了三四十招,到底内力不济,呼吸微促,脚步腾挪间也略见窒涩。待到一路剑法堪堪使完,胸口闷痛,持剑的手臂也发软难举,严烈阳一掌乘势而入,重重击在他胸口,如中败絮般,扑的一声响,他身子软软向後飞出去,又重重落在地上,口角溢血,人事不醒。

卷二 第七章

九宣只觉得痛楚扑天盖地,唇里舌间满满全是血的腥锈味道。睁开眼时,眼前一片雪白,一景一物都眼熟的很。他慢慢撑着坐起来,半身都埋在厚厚的雪里,不远处一株老树,树下立着一个憨胖的雪人。

九宣慢慢坐了起来,顺了一口气,点了胸口两处穴道。他摸摸身上各物仍在,从袖中拿出针盒来,慢慢刺中胸中要穴。再喘得几口气,将针提了起来,果然胸口剧痛稍减几分,呼吸稍畅。他左右两手各捏一个诀要,缓缓运气。过不多时,身后有人说:“公子医术武功都算不错了,旁人若中城主这一掌,功夫好的也要在床上躺十天半月,差些的当场便要送命。”

九宣看这人并不认识,那人笑说:“小人江亭,接替严六总管的差事,公子可有什么吩咐要我去办么?”

九宣摇了摇头,严烈阳手段如何他是知道的。这时也不多言,闭目坐在雪中。江亭看他一动不动,似乎吸吸也停绝,心里惶急,过来探看,手指堪堪触到九宣的脉门,忽然九宣张开了眼,说道:“别碰我。” 江亭低头不言,眼里一抹怨毒闪过。

他面上那道细长的血痕在雪肌上显得触目惊心,自有一副梨花惨淡的娇态。眼神却又清冷,江亭手向后缩了缩,说道:“城主还挂心公子的伤势。公子若没有事,便随我去见城主。”

九宣眼睛眯了起来,脸上似笑非笑妖丽难言:“我在这雪里躺了半日,倒是没有冻死,想必城主是挂心这个了。”

他起身来,跟那人走回贮玉阁里。严烈阳看他进来了,问道:“伤势好些了?”

九宣道:“死不了人的。不知城主还有什么吩咐?”

那江亭轻轻退了下去,屋里只余下严烈阳和九宣两人。江亭在外头轻轻侧耳听着屋里动静。严烈阳说道:“你的功夫自成一格,不畏冰寒,我早就知道了。把你扔在雪里,也只是给其他人看一看,否则难以向受伤的下属交待。”语气竟然十分柔和。

九宣道:“城主有心了,我伤也不怎么重,城主已经手下处处留情,我又不是笨人,怎能不知。”

严烈阳顿得一顿,说道:“你在贮玉阁住的不开心,想住别处,也可以直对我说,为什么跟那柳映雪走了?”他语气一直温柔,哪象是和对头说话,直是对情人般迁就。

九宣轻轻笑起来:“城主真爱说笑话,那两年我不过是城主养的娈童嬖宠之流,住什么用什么还挑剔?有意思么?只是我并不欠城主银钱,也没有写什么卖身字据,城主白白养了我两年,珍馐美食,绫罗华衣,自是填了不少,我却也让城主开心了,这也算两下里平手。那些天天吃日日吃的苦药,我不来计较,难道城主还要计较旁的不成?”

严烈阳呼吸窒得一窒,屋里静默一片,忽然传出一声短促的低叫,接着便是裂帛的脆响。

九宣身子倒在榻上,一手抵着严烈阳的胸口,低声道:“你又想迫我么?”

严烈阳箝住他手摁在头上方,看他细白的身子纵横交叠的剑痕委实不少。虽然恶斗时北狼的人不敢下杀手,但是刀剑无眼,深深浅浅,想必也着实痛着。制住他的穴道,摸出药膏来,细细给他涂了。九宣只觉得遍体清凉,微微松了一口气,仰在那里看他。一双眼晶晶亮着,不带半点红尘拘碍。严烈阳替他抹了伤药,又拿了一件里衣来给他穿上了。系衣带时两人离得极近,听他呼吸中微带颤意,想是那一掌的伤势极重的缘故。收拾好了,拿出一粒药来给他吃,九宣虽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是命就在他手里,他若要,一掌劈下就够,不用费事用毒药来怎么样,便把那药咽了下去。严烈阳以内力助他慢慢运功治伤,九宣觉得一点暖意在胸腹间渐渐化开,说道:“多谢你,这药太金贵,实在生受。”

严烈阳怀抱着他,两人一起侧卧着。九宣见他竟不来侵犯,心下稍稍安定,又觉得奇怪。严烈阳在耳畔轻轻说:“九宣,我从不当你是娈童嬖宠。便是这一次去拿柳映雪和你,也不是我叫人去的。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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