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故事九宣篇(66)

任雪飞身子一掠,挡在九宣身前:“城主且慢动手……”

九宣道:“城主何必苦苦相逼。人生之事,分分合合自有天数。你我相识也有四,五年了,终不能这麽不清不白的一直纠缠下去。”

严烈阳双目寒烁,声音极阴冷:“九宣,我待你难道还不算倾心尽力?到今日你还是想著离我而去。”

九宣微微一笑,厅外的大风吹得他衣摆飘摇,直如画中人:“城主说笑了。当年我上北狼来为城主治伤,银货两讫,并没有亏欠之处。那以後的两年共处,九宣神智不清,也当不得数。算一算前後四五年间,九宣可曾有虚言欺哄?又或是有什麽许诺给过城主?”

他唇边那温柔笑意象是淡墨画上去的,在大风里显得飘摇不定,眼神里一片清冷:“我若许过你,自然不能相负──可我从未一言相许!朱九宣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最後这一句声音极清亮,厅里厅外诸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孟管云听了这一句掷地有金石声的言语,心里忽然莫名的一动,看那声名狼藉的少年站在厅堂正中,眉目如画,神情凛然,不知怎麽著,竟有些恍惚,仿佛斯情斯景在何处见过一般,却只是想不起。

严烈阳冷哼一声,眼前那人真是恨到了极点,双手颤颤的,直想扑上去捏碎了他,提步再欲上前,九宣忽然一笑,扬起手来:“城主莫冲动……你倒运一口气试试,身上没有什麽不妥麽?”

严烈阳闻言色变,他适才急怒交加,现在略一凝神,自觉经脉间不知何时竟然淤滞难通,全身内力一些儿也是提不起来。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九宣温言道:“厅上各位,九宣多有得罪,还望各位原宥则个。”

忽然“当!”之声连响,厅里功力稍差的人已经握不住手里的茶盏,惶急之下立起来,叫道:“你下毒!”却觉得浑身上下气力都不知叫什麽给抽了去,有几个便软倒在地,双眼翻白,竟然晕了过去。余人惊惧更甚。

九宣道:“这几位胆气不足,是吓晕了的,和我用的药倒不相干。”

孟管云脸上神色未变,将茶盅放在一边几上,缓缓说道:“朱公子真是好手段,孟四佩服之至。却不知道公子何时做的手脚,用的又是什麽药物?”

九宣微微失神,看他一眼,并不作声。上前几步走到严烈阳身前,後者的脸上真是要多麽冷便有多麽冷。厅外的人发现厅里的异动,喊了一声便要冲进来。九宣一手扣在严烈阳顶心,朗声道:“哪个敢进来,我这就一掌击死了他。”

那些人一时全刹住了脚,厅里厅外静的很,只听著风声卷著中毒的人呼吸声,四下里一片混沌。

九宣慢慢放下手来,温言道:“那年我如不出手为城主治伤,城主恐怕要让那些乱行乱撞的内息纠缠个一年才算。世事无常,想不到今日你我反目成仇到眼下地步。九宣从无伤人害人之心,城主却一直苦苦相逼,又是何苦?”

严烈阳嘴唇紧闭,身子立得笔直。那脸上神气看得四周人人都是心惊。

九宣手在他肋下轻轻一抹,严烈阳身不能动,一双眼死死看著他。九宣声音里满满全是柔和:“城主囚我两年在先,又利用威逼在後,九宣无以为报,城主当日见我时什麽样子,九宣令你回复旧观,也算清了旧债。从此後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各走各的路罢。”

他说完这话,掌心里一股阴劲凝聚,缓缓推出。严烈阳只觉得肋下象是利刃划了长长一道开口若悬河,那寒气一分一分透体而入,似利剑加身。不一时全身上下象尖刀乱攒乱戮。他只是咬牙苦忍,一双眼眨也不眨那样盯著眼前人。九宣以袖轻轻拭去他额上滴下的冷汗,说道:“城主何以要这样怨忿我?九宣一直也是情非得已。”

他手下施力不停,约摸盏茶时分,严烈阳脸色红了又青,青又转白,惨淡的一丝血色也无,後来渐渐变得腊黄怕人,冷汗将身上衣裳全副打湿了。厅外虽然是站了许多的人,但怕九宣手下狠厉害了城主性命,无一人敢越雷池半步。

九宣轻轻放脱了手,严烈阳软坐在地。

他直起身来,环顾一周,厅上人人自危,生怕他来加害。任雪飞强笑道:“九宣真正本事,我进得厅来茶也没喝一口,怎麽著了你的道儿,倒是想不明白。”

九宣悠然负著手,说道:“门主昨日下药来请我,盛情拳拳。九宣不才,今天也来投桃报李,学上一学。”他指一指厅角一只青烟嫋嫋的铜鼎:“只是城主那药金贵,我的鄙贱不为人知罢了。”

任雪飞虽然内力尽失,身在险地,依然风度如旧,说道:“九宣一直韬光养晦,手段药物不为人知。不过今天之後,九宣的大名可就传遍江湖。这许多成名的英雄豪杰都栽在你手下,足可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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