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132)

赵佶不满地瞪了高俅一眼,这才解释道:“此人是辽国海陵郡王萧芷因,此次前来大宋是作为使臣递交国书的。如今辽帝耶律洪基已经年迈,国中大事都是由燕王耶律延禧决断,这耶律延禧权摄南北院枢密使事,而且又是兵马大元帅,其储君身份更是早就确定了。所以,萧芷因曾经是耶律延禧的伴读,在辽国风头正劲宠信极隆,谁都猜不出此人为何会担当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使臣。”

海陵郡王萧芷因!燕王耶律延禧的伴读!高俅只感脑际轰然巨响,满脸的不可置信。只不过,即使当初早知道面对的是这么一个身份显赫的人物,自己也许也不得不那么做。他在心底庆幸了一千遍一万遍,幸好那时找准了萧芷因不在顾府的当口,要真的一下子逮住了这么一个辽国贵胄,引发的后果绝对是无法预料的。可即便如此,以萧芷因的手段,还会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么?可虑就可虑在此事只有自己家里的寥寥数人知道,赵佶尽管贵为端王,此时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如今就只能希望萧芷因不要选在这个时候发难了。

恢复了本来的身份和面目,萧芷因再没有兴致应付那个肥胖臃肿的老鸨,直截了当登上了三楼,仿佛不经意似的选中了正对赵佶的包厢。眼见几个姿色不俗的侍女掀帘进来侍酒,他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地挥手道:“难道大名鼎鼎的入云阁就这些庸脂俗粉么?”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那老鸨见几个随从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姑娘们往外推,又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心中着实着慌,“大王若是看中了谁,我立刻便去唤她来侍酒,还请大王不要和这些小女子计较。”

“哼!”萧芷因冷哼一声,目光登时落在了对面的包厢中。那时顾家经营多年的势力被朝廷连根拔起,他虽然仅以身免,但回国之后立刻被有心人群起攻之,若不是燕王耶律延禧庇护,说不定早就被落了实权。饶是如此,他也用了好几年才重新回归权力中心。此次之所以抢了使臣的名头前来大宋,正是看准了大宋官家病重,朝中极可能出现大位更迭的当口。他知道高俅和端王赵佶都坐在对面,故意眉头一挑道:“既然如此,那就叫含章过来侍酒!”

“啊?”那老鸨顿时露出了一脸的难色,然而,当看到几个随从不怀好意的目光时,她立刻做出了抉择,“是是是,我就去叫含章,大王少待,少待!”

高俅见那老鸨一阵风似的奔下楼去,眉头不由紧皱。这些年由于含章声名日盛,达官贵人欲求一亲芳泽的不计其数,但几乎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绝,可以说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赵佶颇为心仪含章的琴艺才貌,曾布又在其中多次周旋,他高俅又吩咐刻意维护,这位如同傲霜腊梅一般的青楼花魁绝不可能得保清白。可如今萧芷因乃是堂堂辽国郡王,倘若遭到拒绝,恐怕今日之事就很难善罢甘休了。

果然,他从栏杆处看下去,尽管那老鸨打躬作揖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含章却始终不曾松口,只是在那里摇头,脸上仍是招牌式的冷若冰霜。

“看这情形,那位海陵郡王似乎是想要含章上去相陪,想不到他初来乍到,胃口倒是不小。”见对面的萧芷因出了包厢,一个侍酒的少女领了高俅的眼色,脱口而出道。

“什么?”刚才还泰然自若的赵佶立刻站了起来,也随之跨出了包厢,冲着楼下叫道:“李妈妈,我多日未见含章,你快些让她上来说话,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她!”

话音刚落,对面便射来了一道犀利的目光。赵佶却不吃那一套,夷然不惧地回瞪了过去。他不知道高俅曾经和对方有过节,自忖此处乃是大宋地界,自己又是朝廷亲王,哪里会怕了萧芷因。

“大王!”萧芷因身边的一个随从却不知对方身份,此时眼见有人竟敢横插一脚,立刻跃跃欲试地道,“让属下去……”

“不用你多手!”萧芷因面沉如水,死死盯了赵佶好一阵子,这才干笑一声道,“既然是端王心爱之人,我也不好横刀夺爱。只是想不到会在此地遇见端王大驾,能否容我过去拜见?”

这个时候,高俅只得心中叫苦。尽管端王赵佶的风流之名早已传遍汴京,但现如今皇帝赵煦卧病在床,若是有人指使御史参一本,那到时连带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对赵佶的声名大有干碍。

耳听满大厅的哗然,赵佶顿时脸色铁青,深悔刚才的一时冲动,但更恨的却是萧芷因的一语道破。“海陵郡王乃辽国使臣,自有朝廷派人接待,孤王若是在此相会,恐怕就是逾越了。”在这种时候被人瞧见自己密会辽人,传言出去的后果赵佶当然知道,连忙用言语推托。此时,高俅从旁边递过了一杯酒,他略微一怔便恍然大悟,取过酒杯就遥遥相敬道:“孤王便在此敬海陵郡王一杯,以慰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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