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156)

“母亲,皇兄为什么老是如此偏心?事情明明是赵佶的手笔,他却偏偏不信,还把火撒到我头上,我招谁惹谁了么……”赵似还想继续发牢骚,最后还是在母亲冷冽的目光下退却了,但仍旧不情愿地咕哝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个头……”

且不说朱太妃如何把赵似带回圣瑞宫管教,只高俅和赵佶在踏出福宁殿的时候便着实出了一口大气。尽管今天的事情连消带打算是暂且揭了过去,但其中曲折却实在是令人目不暇接。不顾旁边还有其他兄弟,赵佶露出了一个大为快意的笑容,这才起步走了过来。

“伯章,谢谢!”赵佶也不敢说太多,直接伸手拍了拍高俅的肩膀。十九岁的他已经长得和高俅差不多平齐,看上去也颇有几分成熟稳重,和史书上记载的轻佻端王大相径庭。

眼见向太后出了福宁殿,高俅只得答之以一个会心的微笑。他是向太后带进福宁殿的,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跟着赵佶离去。果然,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向太后便率先发话道:“十郎,高卿家,你们先不要出宫,我还有事情要嘱咐你们。”

福宁殿中终于只剩下了帝后两人,然而,此时此刻,这对往日恩爱的夫妻却在想着截然不同的心事。良久,躺在床上的赵煦方才伸出了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刘珂的柔夷。

“珂儿,也许这一次朕真的捱不过去了。”

刘珂浑身一震,目光中顿时流露出了哀婉的神情,另一只手紧紧按在了赵煦嘴唇上。“不会的,官家福大命大,又怎会轻易撒手离去?你曾经说过的,要和臣妾泛舟湖上,享受江南风光,你还说过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如今这一切都还是泡影,官家你怎么能抛下臣妾不管?”她一边说一边流下了一连串珠泪,看上去煞是惹人怜爱。

“朕就知道,只有你最贴心……”赵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许久才说道,“朕是天子,有正在鼎盛之年,不会那么容易就走的。”他勉强伸手拭去了刘珂的泪水,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白嘱咐你几句以防万一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倘若真有这么一天,你记住,凡事不要出头,让他们去争吧……”

“官家……”刘珂不由涌出一股真真切切的惊惶,权衡良久,她方才一狠心问道,“若真的如此,官家为什么不留一道遗诏,哪怕是以防万一也好,大不了事后用不着焚毁也就是了。”

“珂儿,你不懂。”赵煦望着顶上花样繁复的纱帐,从儿时到成年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似的一晃而过。从一个影子皇帝到后来的手揽大权,他虽然年轻,却可以说是什么都看过了。不同于向太后的温厚,母亲朱太妃却是一个颇有权力欲的女人,这一点从圣瑞宫建成之后,其中的私身越来越膨胀就能够看得出来。他实在不想大宋再出现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影子皇帝,可是,站在一个儿子的立场,他又不能完全拒绝母亲的请求,最后只得保持沉默。

慈德宫本就清静,在向太后斥退了一干内侍宫婢之后,空荡荡的大殿中顿时只剩下了四个人,除了面色各异的三个当事者之外,唯一一个不相干者伊容却颇为镇定,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前几日得报,圣瑞宫送了一个金盒给章惇。”

向太后的第一句话便把高俅和赵佶唬了一跳,对视一眼之后,赵佶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母后,此事当真?”

“官家仍旧健在,他们居然就耐不住性子了!”向太后声色俱厉地一拍桌子,显现出了少有的威势。“若不是还有对朝廷对官家忠心耿耿的臣子,岂不是要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只手遮天?”

听了后一句话,高俅立马从那激愤的语气中分辨出了于己有用的信息。曾布和章惇不和已经由来已久,自然不会是那个通风报信的家伙。既然如此,便是章惇阵营中已经有人变节倒戈,而且应该是身份颇高的大员。有赵佶在身边,他自然不能做出头的,趁着向太后不注意,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伊容脸上,见其同样面露惊愕,心中疑窦自然更深。向太后凡事从来不瞒伊容,既然连伊容都不知道,那又是靠谁互通消息?

“十郎,你突然成了众矢之的,今后得更加小心一些。”向太后这才转过了身,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开口,“听说汴京城内突然多了一些不明来历的人,开封知府阮大猷已经吩咐差人格外留心,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西北战事虽然稍定,但西南蛮夷诸部颇有不稳之相,政事堂虽然将此事暂且按下,但如今情势不同,我自然得嘱咐你一声。”

西南诸部不稳!对于高俅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他一直都在猜测唐门众人甘冒奇险来汴京的意图,要知道,就那张模模糊糊语焉不详的地图,除非是知情者,否则谁会知道其中价值。而这些人既不是缓缓谋划也不是另谋良策,而是直截了当地用了硬手段,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短视无谋。可是,如果把这件事和西南诸部不稳的局势联系起来,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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