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390)

底下的蔡京已经完完全全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自己遣人向王厚问讯的当口,高俅突然就这么抢了先,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对于他来说,被人抢去先机的前例极少,可是这一次却是确确实实的挫败,他原本计划通过重提此事来捞取向上的资本,顺便还能向王厚卖一个人情,居然完全落了空。他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却不懂声色地垂下了头。

赵挺之观了观风色,又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方才第一个出列奏道:“先时哲宗皇帝用王赡策,而后取了青唐、邈川,定了湟鄯,确实是不世出之略。但王赡在此之后纵兵掠杀羌人,使得羌人起兵报复,这却是他的过失。若朝廷真的能够重新取得湟鄯,则一可告慰哲宗,二可昭示百姓我朝军威,三可彰显圣上威严。”

赵佶颔首不语,却只是以目示严均,显然是希望这个心腹臣子能够说些什么。

严均虽然早已料到这一步,却仍旧咂舌于高俅的动作之快。要知道,他奉旨从枢密院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音,这会子高俅居然就把王厚的奏疏一起呈上来了,难道他就不怕有人指斥他擅自交结外臣?

来不及多思考,他连忙弯腰禀报道:“臣先前得圣上旨意,已经以枢密院快马向王厚前去征询河湟之事,想不到高学士竟已经未雨绸缪,真可谓是和圣上心有灵犀。”他说着说着突然词锋一转,“不过,河湟之地孤悬于西北,易攻难守,若不能彻底使周边羌人平服,恐怕仍会事机有变,重蹈当初覆辙。臣以为,圣上不若召王厚入京亲自一问其中详情,到时再下决定也不迟。”

“诸卿可还有其他意见?”见所有人都无异议,赵佶自然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拟诏召王厚入京,朕要看看,王子纯的儿子究竟是怎样的人才!”

朝议散了之后,曾布却悄悄走在了后头,觑了个四下无人注意的空子突然把严均拉到了一边。他和严均并没有太深的交情,见其管卑职小却圣眷日长甚至还有几分嫉妒,但因为中间夹着一个高俅的缘故,他还是不时向其问计。

“均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伯章提过?”

严均见曾布一脸焦急,心下暗笑,嘴上却好言安慰道:“曾相,你是否发现,蔡学士自从入朝以来,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曾布起初还以为严均顾左右而言他,细细一想却立马色变,“你的意思是说,要是伯章不提出此议,迟早也会被别人提出来?”可转念一想,他还是觉得不对,“圣上锐意进取谁都知道,但是,困于财政,圣上一直压着用兵之事不提,重定河湟需要钱粮无数,圣上不会没有考虑到这一点,难道……”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想到了一个极度荒谬的可能。

“没错,钱粮方面圣上已经有了定计。”严均忖度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道,“此事我就给曾相露个风,曾相你千万勿外传。”

“咦?”曾布这下子才真正诧异了,他当然知道高俅乃是赵佶藩邸旧臣,而且在经营上颇有一套,可是,军费开支动辄百万千万,决计不是一点点钱能够撑下来的,两人究竟是从哪里聚拢了一笔巨款?左思右想没个头绪,他也懒得再动脑筋,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蔡京一回府便召见了当日那个去贺州的信使,详细盘问了一番便把人打发了出去,然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中。自从回京之后,他自忖步步为营,虽然也有遭到暗算,但从未有这么严重的挫败感。要知道,赵佶对他有好感不假,可远远还没有到托以腹心的地步,这个皇帝的难伺候,他已经从方方面面感觉了出来。他本来还寄希望于靠军事得到一个出彩的机会,如今却再也不可能了。

“难道是有人泄露了风声?不可能,那个信使来回京城和贺州没有耽误任何功夫,而且王厚那些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写出来的,再加上成都府到京城的路程,至少他比我提早了十几天,甚至很早就开始计划了!”

他一边在书房中踱步一边算计着其中关键,最后却联想到了蔡攸身上。“此事我只是和攸儿提过一次,旁人谁都不知道。攸儿在外结交了一大批人,莫非是他露了口风?不会啊,他怎么会这样不知轻重?”

正思量间,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叩门声,他正想不耐烦地喝斥回去,却听到了蔡攸的声音,连忙开门放了儿子进来,又重新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蔡攸一进门便嚷嚷开了:“爹,我都听说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那家伙抢在你前面……”

“攸儿,你实话实说,有没有在外头提过这件事?”蔡京一口打断了蔡攸的话,面色异常凝重,“你平日和那批官宦公子都有深交,会不会在酒后露了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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