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471)

“伯章,还是你说得在理,什么祸福吉凶,朕承命在天,人间祸福与朕何干!宫殿烧了就烧了,那是人祸而非天灾,王厚不是照样打了胜仗么?”

高俅见赵佶竭力克制却依旧不免有几分手舞足蹈,心中不由大为感慨。没有皇帝是不渴望军功的,即使是想方设法地提防武将的大宋君王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有太宗皇帝远征燕云,所以才会有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所以才会有神宗皇帝五路攻夏。尽管结果大多不如人意,但是,并不能完全说他们就安心当一个守成之君。面对诸多强大的外敌,大宋在先天上就已经不足,在这种时候却又施行那种阉割似的军制,在武将身上绑缚沉重的枷锁,文臣士大夫只知道偏安一方,这才会使得号称数百万的大宋军队在异族铁蹄下显得不堪一击。

“圣上所言极是,倘若当时依庸人之言派使节令王厚退军,恐怕就不会有如今的结果了。”想到那时落井下石的那些官员,他仍是忍不住刺了一句。在只有君臣两人的状况下,他当然用不着戴着人前那幅宽大谦和的假面具。“也幸亏元长公没有坚持,否则圣上那时盛怒之下,说不定真的会颁下旨意。”

“你错了!”赵佶不以为忤地微微一笑,“只要你出面坚持,朕总会相信你一次。这么多年了,朕信过你无数次,有哪一次你让朕失望的么?朕可以实话告诉你,那个时候,朕真的很恼火,但是,当你站出来力挺王厚的时候,朕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所以即便是蔡元长进言,朕也会驳他一次,用兵非比其他,岂能说进就进,说退就退,那不是儿戏么?”

听到赵佶如此说,高俅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际。多年的苦心能够换来眼下的信任,士为知己者死,他已经很满足了。当下他深深弯腰施礼道:“圣上如此信任,臣铭感五内!”

“好了,你不妨帮朕算一算,湟州打下来之后需要多少钱用来安抚吧!”

这句话顿时说中了眼下最大的问题,以眼下的大宋国库和赵佶的内库,支撑这一次的犒赏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西征大军远远不是打下湟州就算了的。湟州之后还有鄯州廓州,羌人解决了之后还有党项人的反扑,这一系列的战事全都要用大量的银钱填进去,这可以说是一个硕大的无底洞。然而,若是像从前那样盲目为了开疆而开疆,届时又收回大批军队,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在别人的反扑之下丢失已得之地,那就得不偿失了。

幸好已经推行了新茶法,还有茶利可供弥补军费之需!

走出福宁殿,高俅不禁想起了已经推行一个月的新茶法。虽然茶商怨声载道,但是,这一个月都茶务发卖茶引得到的收入几乎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一点,他也是一样。无论是最初的禁榷法还是后来的通商法,茶价一直以来都是居高不落,现在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大茶商的身上重重割了一刀而已。至于是不是要被人骂作苛严,他已经管不了那许多了。

“重赏三军加上其他,恐怕至少要数十万贯。”

只是约摸估计了一下数字,他便深深皱起了眉头。不比那些游牧民族,中原汉族的开疆往往会带来莫大的损失,往往疆域是大了,国库却空了,似汉武帝那样取得了对匈奴的空前大胜,中原大地最终却十室九空,折损无数青壮,这也是战争双刃剑的一面。可是,若是像那些文臣所谏那样,不打仗行么?

有那么多外敌环伺,又有那么多异族先后崛起,承平日久的大宋军队已经有很多不会打仗了。若是把京城周围的一部分禁军拉到西北前线,怕是要经过多场铁与血的战争乃至于损失惨重之后,军队才能被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军队。只有裁汰禁军,把所有的军队都打造得拥有像西军这样的战力,大宋才可能应付日后疾风骤雨的局面。

“冗官、厢军、垦荒、吏治……”

他默默地在心中数着一个个需要解决的难题,顿觉前路一片迷茫。在这个看似富庶升平的时代,又潜藏了多少深沉的危机?

第二十七章 下湟州语论进退

对于羌人来说,火烧宗水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其实际意义。在此之前,他们虽然也是奋力据守,却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只要宗水以及其后的桥城掌握在他们手里,那么,至不济也能安然无恙地退出湟州,而青唐大军也可以随时驰援。现在宗水桥和整个北部区域全都落入了宋人控制,这意味着他们唯一的后路已经断了。

尽管丹波秃令结命人宣称宗水桥被占乃是谣传,但是,那冲天的火光是无可置疑的事,一时之间,羌人之间立刻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恐慌气氛。面对无路可走的绝境,人们往往会爆发出两种情绪,一种是破罐子破摔索性拼了,另一种则是后退投降。毫无疑问,寻常羌兵也许会选择前者,但对于大多数羌族首领来说,他们的性命才是最最宝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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