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552)

“有你我这两个天子信臣,何愁大事不成?”高俅挤了挤眼睛,脸上尽是促狭的笑意。

转瞬间,车厢中便响起了一阵畅快的笑声。

“让我去西北?”

被宗汉叫到高府的宗泽听到高俅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好几遍方才作罢。可即便如此,坐在椅子上他却依旧不踏实。如今朝廷用兵西北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西北各州都用了名将勇将,这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到的。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区区台谏,从来没有过军中经验,怎么可能……

“汝霖,你就别多想了,我只是先和你打个招呼,具体如何还要圣上说了算。”见一向沉稳的宗泽露出了患得患失的神态,高俅不禁觉得一阵庆幸。如今宗泽已经年过四十,倘若真的等到其老迈之年方有一展抱负的机会,那就实在太残酷了。

“高相,我……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宗泽好容易才迸出一句话,在朝数年,他看多了官员倾诈,自然知道自己眼下的官职来之不易。最最重要的是,虽然他为高俅举荐,但高俅却从来没有指示他干过任何违心之举,反而明里暗里保住了不少正直之士,眼下更是又为他指出了一条明路。做到这个份上,他又不是瞎眼人,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利害?

“好了好了,汝霖你的为人我清楚,换作别人,我也不肯给这样的准信!”高相见宗泽激动得颇有些乱了方寸,又命身后书童倒上了一杯水,这才笑道,“你是言官,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就算有我推荐,圣上允准,也没有办法服众,就算朝中群臣也会在背后议论。所以,当务之急,你就是回去好好把自己所知所得整理出来。我听元朔说过,你这些年既然没有荒废军略,这应该难不倒你才是。”

宗泽听得连连点头,若是换作旁人也许会觉得困难,但对于一直致力于西北和北面军情的他来说,这是机会而并非考验。他正想再问什么时,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了一句话。

“汝霖,当年王韶上《平戎策》三篇,因此而得神宗皇帝托平羌之事,如今你只要能够上书得宜,此事便算成了八分。”

宗泽蓦然抬起了头,眼睛中光彩大盛:“高相放心,我明白了!”

十日之后,正当朝中臣子仍然没有就伐夏达成一致的时候,殿中侍御史宗泽上书言平夏三事。奏疏上了之后,赵佶大悦,不仅传阅群臣,而且立刻下旨予以褒奖,一举进宗泽宝文阁待制,如此恩遇一时令朝中百官侧目。

几家欢喜几家忧,蔡氏兄弟固然不置可否,郑居中却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因为先前郑贵妃母女相认的缘故升转秘书少监,但毕竟不是实职,对于野心勃勃的他来说远远不够。眼见朝中风云迭起,自己却只有从旁观看的份,他自然是心中忿忿不平,却也不敢让妻子在郑贵妃面前提起,只能在高俅身上设法。只是高俅早出晚归,王氏能够见到的只有英娘,这一天到晚没个准信,顿时让他好不心焦。

只是这一天,机缘却从天而降,他一个人在酒肆二楼借酒消愁的时候,却不期发现了张康国上楼的身影,慌忙上前招呼,一边又吩咐伙计另去准备一间包厢。

“郑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换作从前,张康国决不会注意到郑居中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但是,自从郑贵妃生辰之后,他便改了看法,不管怎么样,眼下郑贵妃都是宠冠六宫,郑居中身为其族兄,怎么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未必不会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数日前他在朝议上先驳了蔡京的面子,而后不料高俅也是态度坚决,没奈何硬着头皮得罪了两人,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多有不妥。

“张相这不是寒碜我吗,我一介小官,又不管实事,有什么可闷的?”郑居中一扬眉,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倒是张相轻车简从地单身到这小小酒肆来,怕也是为了花钱买醉吧?”

张康国暗道对方狡猾,但也不肯就此露了心意。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试探,直到酒过三巡却依旧在那边互相扯皮。终于,郑居中还是忍不住了。

“张相三年自郎官而至中枢,哪里能和我这等人比?如今朝堂之上,张相已经几乎可以和蔡相高相分庭抗礼,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么?”

“分庭抗礼,我拿什么和他们分庭抗礼?”张康国被一语戳中心中软肋,顿时冷哼一声道,“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宰相,我不过备位中枢,只是担着执政之名,哪里能和蔡相高相相提并论?可惜,我不似郑兄你这般有宫中贵人相助,否则,也不见得就只能止步于此。”

郑居中被这句似抱怨似提醒的话撩拨得心中痒痒,可是,一想到那两位的手段,他又忍不住有几分心悸。待到最后,他终究还是不敢和张康国深谈,两人就这么一肚子鬼胎地分了手。虽然如此,他们却仍旧探知了彼此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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