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89)

“既然如此,圣瑞宫那边我便不再追究了,只是那些看押十郎的内侍殊为可恶。尽管是听命行事,至少也得暗中禀告一声才对,所以我的意思是把他们交付入内内侍省,以犯上之罪严加处置!”

向太后见赵煦在一旁连连点头,面色稍霁,略加停顿便继续道:“圣瑞伺候先帝多年,平日也谨小慎微绝无差错,十二郎年纪幼小也不可能出这种主意,此次之所以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必是外间有人挑唆。依我之见,官家应速召诸执政和开封知府入宫盘问,以便找出事情主使。”

由于内宫为向太后一道指令封锁,因此章惇即便再神通广大,一时间也无法从中获得任何消息。然而,所有内线的渺无音讯让嗅觉灵敏的他从中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从当日下午起,他便密会了不少人,其中自然少不了蔡卞和安惇,但唯独缺了同知枢密院事曾布。等到他想起派人召见开封知府钱勰时,送信的家人竟回转来报说钱勰已经奉旨进宫,这顿时让他大惊失色。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宫中一个小内侍便匆匆到了章府宣召,完事后竟连赠金也不敢收,这更是让他平添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匆匆赶到福宁殿时,他才发现蔡卞和曾布都在场,自己竟是最后一个。再一细看,高高在上的御座一侧,往日鲜少接见群臣的向太后正面色铁青地坐在那里,旁边赫然侍立着皇弟赵佶。台阶下的青石地上,开封知府钱勰正低头站在那里,见他进来毫无半点反应。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表明,这一次召见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微臣章惇叩见圣上,叩见太后!”

“章惇,你知罪么?”赵煦见向太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冷哼一声便劈头盖脸地斥道,“钱勰刚才已经如实说了,抄捡天香楼是你的建议,没搜出违禁物品时,也是你对他说让他严刑拷问,硬是要人家承认偷制谶语!这还不算,你居然敢把事情牵扯到朕的皇弟遂宁郡王!好,很好,这便是朕的股肱之臣,朕亲手提拔起来的宰辅?”

“圣上,这些全都是钱勰的一面之词,绝非微臣本意!”章惇心知东窗事发,却不肯就此认输,当即免冠叩首道,“此事乃是有人首告,微臣一心一意为圣上着想,因此才在受了圣命之后派钱勰调查……”

“首告?”尽管心有疑惑,但赵煦的话依旧毫不容情,“那你且对朕说,究竟是何人首告,其人又在何处!你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朕也就只有以离间皇亲之罪将你严办了!”

危急关头,章惇反而愈发冷静了下来。他瞟了一旁幸灾乐祸的曾布一眼,这才朗声奏报道:“圣上,太后,微臣所言并非虚妄,有关遂宁郡王一事,确实是有人出首。数日前,一个身受重伤的神秘人黑夜造访微臣府邸,临死前交给微臣一封密函,并说他乃是遂宁郡王府家人,由于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惨遭灭口。微臣看了那信笺后信以为真,这才嘱咐钱勰查办,谁知道……”

“此事可有证据?”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向太后终于发话了,言语间隐含着森然怒意。

“圣上,母后,章惇乃是血口喷人!”赵佶闻言不由急了,忙不迭地为自己分辨,“臣的府邸中并未走失任何人,不信的话可以派人调查……”

“遂宁郡王,微臣只是转述当初的事实而已。虽然微臣现在想来也觉得可疑,但在当时的状况下,不由得微臣不信!”章惇此刻完全恢复了镇定,略一顿首便昂着脖子道,“那密函至今仍保存在微臣的书房中,圣上若是不信可以命人去取!”

赵煦沉吟片刻,见身旁向太后也似默许了之后,他方才高声吩咐道:“来人,去章府书房搜检密函,并盘问是否有过神秘人夜闯章府。还有,立刻到开封府去把高俅带进宫来,朕另有话要问他!”

眼见两个禁卫服色的大汉步入,而后说什么圣上宣召,高俅登时松了一口气。落到这种地步,他最担心的就是万一对方铤而走险对自己用刑,自己根本不知道能够熬到什么地步。眼下既然赵煦想到了自己,那便说明事情有了转机,看来是诸多安排成功了。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他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下几乎摔倒在地,好在立刻被人扶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也许是自从来到大宋之后最严苛的考验,只要稍有差错就会万劫不复。然而,此时的他已经别无选择。

第十八章 御前交锋

饶是事先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当一脚踏入福宁殿时,高俅仍旧深深吸了一口气。殿中诸人他一多半都不认得,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出这些人的身份。毕竟,除了战战兢兢站在最下手的钱勰之外,身着官员服色的便只有三人,不是章惇曾布蔡卞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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