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1400)

徐经强忍心中重回贡院的激动,声音沙哑地说道:“三场的文章我都写得不错,应该题名有望。”

“废话,谁问你题名有望,我是问你是否前十有望?”徐勋顾忌着四周还有其他人,声音压住了,并不响亮,但见徐经先是愣了许久,随即便露出了有些说不准的尴尬,他便笑吟吟地说道,“没事,既然已经重回科场,那这一回必然会有好运,走吧,我在家里备了一桌贺你出贡院,等回头会试发榜之际,还有更多人来凑趣!”

徐经一面答应着道谢不迭,一面又去瞥唐寅,见其确实丝毫没有遗憾,仿佛是真的就此绝了科举的念头,他不禁暗自替好友惋惜。等到了徐家,见是康海等好些科场达人正等在那里,他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待见众人都是围着徐勋七嘴八舌问所谓退休的事,他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也在伸量着此次的名次。

回乡温书数年,八股时务策这等敲门砖已经都捡起来了,只要不曾发挥失常,没有人因为他的来历而黜落他,这一次……应该能中!

会试过后的数日阅卷乃是最紧张的,比后世的高考阅卷更紧张。糊名之后,区区十几名读卷官就要评判多达数千张试卷,要说怎么个仔细看文章自然绝不可能。这其中,一手好书法的总会占了天然的优势,而其次则是在糊名时悄悄做了手脚的卷子。因而,当徐经的卷子被当房的考官毫无疑问地画了个圆圈之后当成荐卷送上来到了主考官张彩的案头,这位吏部主管铨选的尚书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非翰林不得主考会试,这是多年的老规矩了,但这种规矩却不适合他!

三日后,会试杏榜终于在贡院街放出。等着看那榜单的学子们摩肩接踵,彼此之间你推我搡,看到自己名字不是大叫大嚷喜出望外,就是痛哭流涕难以自已,当然,更多的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榜单,最后却黯然神伤的落榜人。

徐经本想从后头往前头找,但被唐寅强压着,他不得不怀揣着战战兢兢的心情从前往后看,岂料没看几个人,他就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难以置信的他使劲吞了口唾沫重新数了数,见自己竟是会试杏榜第四名,顿时双膝一软险些站立不稳。一旁的老苍头亦是激动得无以复加,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要是老奶奶和娘子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唐寅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见徐经面色煞白,他想起这位友人素来身体不好,如今乍闻喜讯恐怕吃不消,连忙招呼了那老藏头慌忙架了人出来。待到了外头闻风而动摆出茶摊的小贩那儿扶着徐经坐下,又是一碗滚热的茶让人慢慢喝了下去,他这才看到徐经缓过神来。

“衡父,你真是险些把我吓死了!”

“是我一时激动,伯虎兄,对不住,对不住!”徐经连忙拱了拱手,随即长长吁了一口气,“我只以为这一生是再无希望,万万想不到还有这东山再起的这一天,总算对得起天上的祖父和父亲……说来说去,是我当年碰到了贵人!”

“好了,侯爷若知道了必然更高兴,你且好好预备预备,殿试那一日若是能得一个状元回来,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见唐寅把殿试状元竟是说成探囊取物一般轻易,徐经不禁苦笑,可想想自己连那般绝境亦是挺了过来,如今万万不能丢脸,少不得打起了精神。就在这时候,就只见两个大约同样是高中了的贡士从外头进来,高高兴兴地说着话。

“今科主考可不是别人,是吏部尚书张大人,有这等座师在,我们将来可是方便多了!”

“是啊,明日去拜见座师,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徐经想起自己和张彩本就见过,可如今张彩和徐勋已然陌路,此时顿时犯起了踌躇。然而当日回了兴安侯府好一番庆祝之后,次日一大早,他还是和其他会试题名的贡士一起造访了张府,谁知道和众人一样吃了个闭门羹。门上张家管家笑吟吟出来团团一揖,说出来的话却毫不通融。

“各位,我家老爷说了,座主门生,原本诸位拜见,他不该辞。我家老爷得皇上信赖点了今科主考,必得尽心竭力,但他还是此次殿试的读卷官之一,如今不敢以好恶评判门生。等到殿试发榜之后,诸位分了三甲,到时候再见诸位,便可相谈甚欢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懊恼尴尬的门生们顿时如释重负,一一行过礼后便告辞离去,徐经更是松了一口气。等到了三月十五殿试的这一天,百官云集奉天殿前如朝会仪,行礼之后贡士入殿拜了天子,朱厚照便大手一挥让人颁下了殿试时务策的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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