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693)

即便是徐勋和朱晖素来不对付,此时听了这番有理有据声情并茂的话,也不得不承认朱晖毕竟是官场沉浮多年的人,找准了切入点。果然,朱厚照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抬头瞅了朱晖一眼,竟还微微点了点头。

“你有这个心思,总算还像话。”

可就在朱晖以为这一茬总算能揭过去的时候,朱厚照却突然又看着徐勋问道:“徐勋,张永,你们说保国公这主意如何?”

对于小皇帝会问到自己头上,徐勋半点也不意外,这会儿见朱晖故作镇定的样子,他有意瞥了张永一眼,见张永一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模样,他方才淡淡地说:“逝者已矣,若是杀了保国公那位公子,死者也活不回来,可要是把人放在边疆磨练磨练,浪子回头金不换,兴许能造出一个有用的人才来。此前这案子只是锦衣卫密审,如今也不便张扬出去,但是,如何是让人真的在军前效力,而不是只顶着个名义,这却是最要紧的。”

张永也跟着笑道:“这话说的是,但使真的是军前效力将功折罪,谁也没话说。”

要不是为了维护自家名声,不过是一个庶子,保国公朱晖甚至愿意杀了那个孽障来换回圣心,此刻徐勋只是点出不要挂羊头卖狗肉,他自然没什么可犹豫的,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好办,直接把人踢到延绥镇的长乐堡去,那地方几乎年年鞑子进犯,让他去那边杀虏赎罪!皇上可吩咐延绥镇守太监和三边总制杨大人多多留心,看这小子可曾偷懒耍奸!”

朱厚照别的不通,这舆图近来可是没少看,当即觉得朱晖是真的有悔过责子之心,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回头我就吩咐锦衣卫去办。”

这一茬事情解决,不说皆大欢喜,两边都松了一口大气。此时,前边的马桥方才过来问酒席摆在何处,又满脸堆笑请众人入席,朱厚照立时头一个兴致盎然地快步过去了。而徐勋正要跟上,一旁的朱晖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平北伯,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徐勋故作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才打了个哈哈说,“之前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了。保国公少年时就从当年老公爷南征北战,我是拍马都及不上的,从今往后还得请保国公多多指教才是。”

得了徐勋的这句话,保国公朱晖这才真正放下了心,少不得谦逊了两句,这才慌忙快步去追朱厚照。这时候,张永才上前一步和徐勋并肩而立:“徐老弟,我不过是诳了朱晖一座宅子,你却更绝,居然能心胸宽大得一笑泯恩仇啊!”

“他都能主动低头,我有什么好摆架子的?”徐勋哂然一笑,这才和张永一块慢吞吞地往前走,一路走一路说道,“虽说他这回栽了个大跟斗,可在军中的人脉却不是假的。这当口斗起来,高兴的是那些老大人,我可不会上这个当!再说了,我心里筹划着一桩事情,还得借助他的力量。”

杀人抵命当然痛快,可他又不是正直公允的包青天,管到这地步也就差不多了。

张永立时好奇了起来,忙追问道:“什么事情?”

徐勋干笑两声,突然顾左右而言他道:“对了,老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一次抓了小王子的那个儿子?”

第四卷 锋芒毕露时 第367章 外战不外行!

乌鲁斯博罗特懂事的时候,父亲巴图蒙克已经是坐稳了王位的大汗,母亲又是赫赫有名的满都海大哈屯,四周虽还有部落首领虎视眈眈心怀叵测,但局势比起父亲刚即位的时候已经和缓多了,所以说用含着金汤匙出生来形容他也不为过。相对于长兄图鲁博罗特,作为双胞胎弟弟的他相貌更俊朗,武艺更出众,所以深得巴图蒙克喜爱,此次更是以济农的身份带兵出征,可谁能想到,踌躇满志的这一仗竟是打得他自己身陷囹圄。

自从自杀不成被俘至今,他都已经忘记已经过去了多少天。最初被堵着嘴一路押回大同,他还能在心里暗自计算时日。可随着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关进了一间小黑屋,他就再也算不清楚天数变化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整整吃了八十顿饭——可这八十顿饭有的相隔时间极长,有的却间隔时间极短,再加上每日睡眠都是昏昏沉沉被人叫醒,他的生物钟被搅得一团乱。当一天早上,被人从黑屋子里拖出来押上一辆马车时,即便是从前熟悉他的人,面对面走过也未必能认出憔悴不堪满脸大胡子的他是那位在察哈尔汗庭炙手可热的二王子。

倘若一开始就被转押进京,他不是思量着逃跑,就是想着自杀,亦或者是闹腾出什么大动静来。可是被关了这么久,打小顺风顺水的他那一腔锐气已经几乎被磨光了,一路上半死不活给吃的就吃,给喝的就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等到了最后被人从马车上拖下来,径直塞进了一间黑屋子的时候,他方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竭尽全力疯狂地扑上去,可那一扇门却在他面前狠狠地关了个严严实实,竟是又回复到从前那种小黑屋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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