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798)

听徐勋又一条一条罗列了许多,徐迢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徐勋此言的深意,斟酌片刻就小心翼翼地问道:“族中祭田虽是从长房收了回来,却远远不足以弥补这些开销,伯爷的意思是……”

“建一个公用的账目,大头我来出。”徐勋吐出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见徐迢并未有多少惊诧,他便淡淡地笑道,“毕竟我能够有今天,也是多亏了徐二爷,这点钱我还拿得出来。当然,也不是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等到他们真的入仕为官,也得从俸禄里每年挤出银子来投入这笔账目之中。我想好了,这笔账就由六叔你来管。若是太平里徐氏觉得这事儿我出面有什么不妥……”

“不不不,怎会有不妥,这样的大好事,族中上下只会欢欣鼓舞!”

远在京城的那些权力斗争,徐迢即便关心也只能雾里看花,此刻在他看来,深得小皇帝宠信的徐勋已经封了伯爵,可说是稳若泰山。更何况,就连族长徐四老爷听说徐勋下南京的时候也曾经对他婉转表示,能否去拜见一下,看看能不能以旧情动人。他最初心虚,生怕徐勋对昔日旧事耿耿于怀,当时不过含糊敷衍了过去,此刻听着徐勋的话,那心里的欢喜就别提了。

“既然如此,回头我就同四哥去说,尽快把一切定下来!”

对于徐迢的迅疾反应,徐勋颇为满意。按说兴安伯这一系也有不少旁支,可老爹徐良与这些人颇为疏远,他也不熟悉,就是要提携一二,也得慢慢再看,却不如南京这边有一个识时务知进退的徐迢来得便宜,更何况他深知徐边身上有些问题。而他这么做,最重要的却不是为了笼络太平里徐氏这个已经没落的家族,抑或等待这一家出什么人才,而是另有缘故。

如今既然把正经事剖开了,他便问起徐迢家中二子。他这一问,徐迢立时打蛇随棍上,当即命毛颖去把人都叫来。

徐迢长子徐劭今年十八岁,和徐迢有七分相似,只是毕竟没有历练,进来之后看到徐勋先是一愣,等认出人来就愣住了,甚至忘了拜见叫人。对于从前相见时只叫一声七弟的人,如今却已经成了货真价实的勋贵,他不免心里有些异样。相形之下,年方十二岁的徐勃就不一样了,他一进来就是脱口一声七哥,随即便神采飞扬地问道:“七哥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了,七嫂呢?”

“十一郎!”

徐迢生怕徐勋不高兴,严厉地一口喝住了徐勃。然而,徐勋却非但没恼,还招手叫了徐勃过来,又笑着问道:“咱们之前没见过几回,十一郎还记得我?”

“怎么没见过几回?爹爹升官的时候在魁元楼摆宴庆贺,我见过七哥;那时候爹爹曾经留着七哥在家里吃饭,还让我和六哥一块作陪,我也见过七哥;还有……”徐勃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随即眼睛一亮道,“还有你那时候把房子让给了我们家住,爹爹不是又特意在家里为你送行,你还送了我和六哥一人一把扇子呢!”

徐勋被他说得哑然失笑。想想徐勃那会儿才十岁,他便有意又问道:“那都两年没见了,十一郎就那么笃定没认出人来?”

“我才不会认错,七哥你这眉宇间的神情和当年一个样,我记得清清楚楚……那种舍我其谁的自信样子,别人学不来!爹爹也曾经对我和六哥感慨过,七哥当初就那么大胆,怪不得能打出去年那样的胜仗!我最佩服的也是七哥的胆色……”

“十一郎,你给我住口!”

“哈哈哈哈!”

徐勋知道自己来得突然,徐迢就算嘱咐过两个儿子,也不可能教出这样的话来,否则徐劭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至于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此时哈哈笑过,他便冲着满脸恼火的徐迢说道:“六叔,你那句评判说得在理,我这人就是胆大包天。只不过,十一郎这脾气,在族学里只怕纵使读书不错,师长当面不说,背后不免有些抱怨吧?”

“这小子过目不忘,族学考试常常都是优等,可就是他这口无遮拦的脾气,还有常常一句话顶的先生下不来台,没少惹是生非,确实是我疏于管教了。”徐迢只恨自己不曾让毛颖仔细叮嘱过徐勃,让这小子连自己私底下的话都透了出来,一时间颇有些措手不及的狼狈,慌忙又赔礼道,“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徐勋微微一笑,见刚刚被父亲瞪得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徐勃撇了撇嘴,抬起头偷看了他一眼,他便对徐迢说道:“小孩子有口无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这样的脾性,族学里的先生怕是对他无能为力。如果六叔舍得,我倒是有个好去处可以举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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