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872)

唐寅不想鸿儒还没见着,这一刻就来了一群京官,苦笑着站起身来点点头道:“如沐春风似的和人交接交接,问明来意,一句实话别给,大人可是这个意思?”

“没错,若是你觉得还看得入眼的,给我暗暗记下来。我知道你不惯和这些人交往,但如今我手头乏人,拜托了。”

见唐寅出门,徐勋不觉轻轻舒了一口气。同样是阉人,为何王振就不能像历史上的刘瑾这样招揽到那么多的人才?原因很简单,宣德到正统年间,用人没有这么循资格,官员升迁常有越级拔擢,出人头地容易。而时至今日,纵使那些身负大才的也常常如林瀚等一般被压在南京,如杨一清拘于陕西一隅,更多不甘寂寞的自然希望能投靠一个赏识他们的人,哪怕是阉人。既如此,他这个平北伯可比刘瑾名声好多了!

机会难得,这刘瑾的墙角不挖白不挖!

徐勋正在那筹划着怎么挖刘瑾墙角,外间张彩就已经进了屋子。见徐勋没察觉到自己进来,眼睛出神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就摆摆手示意阿宝不要出声,等人退了出去,他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悄悄坐了下来。足足好一会儿,他才等到了一声惊咦。

“咦,西麓什么时候来的,带你进来的人也不提醒我一声!”

“我看伯爷正在出神,就没打搅。”

“什么出神,就是胡思乱想罢了。”徐勋颔首一笑,随即打量了张彩片刻就说道,“我离京才几个月,你怎么就消瘦成了这个样子?”

“马尚书致仕,焦芳因为大人的缘故最初还不敢动,但正巧我病了一场,他就名正言顺找到了由头。现如今我正准备致仕回乡颐养天年,所以是来向大人辞行的。”

听到这里,徐勋顿时脸色冷峻了下来。盯着张彩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沉声问道:“西麓这是真心话?”

见徐勋眼眸深沉,脸色郑重,张彩犹豫片刻,终于把心一横道:“自然不是真心话!可我听到消息,刘阁老谢阁老已经双双恩准致仕,李阁老也不知道还能在内阁再呆几天,而焦芳入阁已经是板上钉钉,若真的他成了首辅,我岂不是更加举步维艰?既如此,我也不愿意在朝中看人脸色,不如趁早学马大人致仕归去!”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徐勋见张彩并非试探自己,而是心存愤懑,他便微微笑道,“你放心,李阁老不会走,这首辅有他坐着,焦芳顶天了也就是个次辅。而他这一入阁,吏部尚书十有八九是南京吏部尚书林瀚顶上,而南京刑部尚书张敷华很有可能入京出掌都察院。但张大人年纪已经很不小,你可以出任右佥都御史辅佐于他。”

“啊?”

见张彩那呆若木鸡的样子,徐勋便又笑眯眯地说道:“至于兵部尚书,我属意陕西宁夏延绥三边总督杨一清,当然成不成还未准。”

第五卷 磨刀逐君侧 第446章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紫禁城的黄昏素来极美。夕阳西下,余晖为诸多殿阁染上了一层金色,站在那些高高的殿堂抑或台阶底下,人若是抬头仰望,常常能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崇敬感。尤其是头一次走入宫城,看着那些穿朱服蟒的高官大珰在面前走过,更是能激发起人的野心来。

刘健便深深记得,他第一次从金水桥入早朝的时候,见着那般宏伟气象,便立志要入阁拜相,站在全天下最高的地方辅佐皇帝指点河山,成就士人眼中最高的功业。然而,这一番宏图壮志,如今却已经不可避免地要落幕了。

站在文渊阁前头,看着那一轮渐渐落下的夕阳,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了无穷无尽的凄凉,突然头也不回地说道:“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年读李义山这几句诗的时候,我还笑他是发此无聊之叹,如今才醒悟到,如我等看似风光无限,终究是偏西的太阳,总有落下山的那一刻,不过是时间迟早罢了。”

谢迁默默走上前,和刘健并肩而立,见落日的余晖远不如白天刺眼,他不禁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冷笑道:“日头总有下山的一天,可天上的星星却是三天两头就有掉下来的!我二人未能扳倒小人,未见得朝中上下就因此万马齐喑了!事到如今,只怪我们当年看错了人,若那时候就力阻那小子跻身朝堂,哪有如今的烦恼!”

刘健成化二十三年宪宗驾崩孝宗登基时入的阁,谢迁则是和李东阳一道在弘治八年二月入的阁,一个是在阁十九年最终位列首辅,一个是在阁十一年,单单被人称作阁老的时间,加在一块就几乎是徐勋年纪的两倍。此次因一时失察一败涂地,性子刚烈的刘健和谢迁自然是怎么也不能咽下这口气的。此刻听谢迁这么说,刘健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义愤,回望了一眼自己呆过整整十九年的地方,他便这么径直走下了台阶去,紧跟着便是谢迁。金灿灿的夕阳在两人身侧投下了长长的影子,一时显得更加凄凉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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