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1443)

“多谢周观察。不过你且安心养病,不用分心,此事若能有眉目,叙功时我绝对忘不了周观察,若是一无所得,甚至有所闪失,自然是我一力承担。我汪孚林别的不敢说,可但凡承诺却绝不会打折扣!”

也就是说,有功劳大家分,有罪过一人担?这年纪轻轻的小子,真心好魄力!

周丛文竟是毫不怀疑直接相信了这话,等到汪孚林又盘桓一阵,然后安慰了他一番,继而告辞离去之后,半躺在床上的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连日以来的那些担忧也好,顾虑也罢,全都暂时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兴奋。

如果和汪孚林不是敌人而是盟友,也就意味着他能够够得着汪孚林背后的圈子,那个很可能还有当朝首辅张居正的圈子。如此说来,他这一病还真不亏,不但没有性命之忧,将来还大有可为!

探望过周丛文,汪孚林却又走了一趟广州府衙,和广州知府庞宪祖来了一番亲切会晤。

要说官品,知府和分守道平齐,比巡按御史高整整六级,但职权只在一府之内,手握整个广东监察权的汪孚林不但不用看其脸色,有时候还能掣肘知府。所以,庞宪祖最初还担心汪孚林此来是兴师问罪,可见汪孚林态度和煦,言谈之间甚至还将他当成科场前辈,送了一堆高帽子,最后表示之前丢给按察司的几个凶嫌,请广州府协同按察司一同处置,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表示绝对的信任,他立刻就心领神会,一下子就如释重负。

因而,等到汪孚林告辞离开的时候,这位庞知府亲自送到了府衙门口,其殷勤程度就连府衙属官以及三班六房那些小吏差役都觉得咂舌。

走访了三位官员,把这么一件大事丢出去让别人焦头烂额,在外人看来,接下来汪孚林便暂时偃旗息鼓,又或者说躲进察院中去笑看风云了,连香山县衙那边县令顾敬监督商人们选保商,组建议事局,汪孚林都没有露面,只见过先后到察院拜访的南海县令赵海涛和番禺县令于成辉。谁都没有想到,汪孚林根本就不在察院,赵海涛和于成辉的拜访只是庞宪祖应汪孚林之请,说动两个县令合演了一出戏,实则金蝉脱壳的汪孚林早已经不在察院了。

汪孚林又去了一趟新安,这次却是亮出身份见了那位善心有余能力不足的唐县令。之前得知自己治下某个渔村曾经出了谋刺巡按御史的刺客,唐县令就简直要疯了,这次听到汪孚林要求,挑出绝对精干的人,以出过海盗为由,对付老头所在的那个渔村进行封村,不许放人进出,但同时要保证其生活,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然而,当汪孚林直接留了个随从下来,同时还拨款直接供给这些渔民吃用,他在诧异之余,却也松了一口气。

小小的新安县可是县廨公费非常吃紧的,要是汪孚林不留人不拨款,他又得老调重弹向本县大户们去化缘了!

从新安回来,汪孚林便直奔了小北在广州城内的那座宅院。他之前把媳妇的临时居所当成牢房,那是没办法。尽管如今把付老头之外的四个人都扔去了按察司,仍旧关着的十几个人却不能老丢着不管。为了防止审讯的时候动静太,引来关注,再加上之前他也出入过那里,为防万一,他令人在广州城中又租下了一处极其僻静且带有储物地窖的宅院,把小北在内,包括犯人的所有人都转移了过去。

撬开两个佛郎机人的嘴,倒是一件最简单的事。

对于生下来就没挨过肉刑的冒牌船长维克多来说,几鞭子下去,生怕吐露的消息不够详尽,恨不得连在葡萄牙时一顿吃什么都给说出来。他跟着真正的佛朗哥船长到濠镜也有很长的时间了,这位葡萄牙社交界有名的花样美男告别情妇,那位子爵千金来到遥远的东方,在跟船走了几趟,颇有语言天赋的他很快掌握了日常会话,看到那丰厚的利润后就动了歪心思。

趁着佛朗哥船长通过澳门和南洋进行贸易的机会,他动用自己与布拉干萨家族的关系,在满剌加招募了一批土人,打算回程之后就冒充海盗做一票。谁知道在濠镜小小一次捞偏门的举动却偏偏遇到了汪孚林识破,不得不冒险发动叛乱,而后跳海逃生。至于借助一条小舢板杀渔民劫船,被他说起来,根本就不是他们先动的手,而是那伙渔民撞沉了他们的船,若非他用花言巧语以及宝藏说服了对方救他们上来,而后趁其不备杀人夺船,死的就是他了。饶是如此,三个人当中还是死了一个,而他和剩下的另外一人却又碰到了付雄那一批真正的海盗,兜了一个大圈子后又落到了汪孚林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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