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1584)

张静修年纪小,今天不过是来看个热闹,而其他几人已经是被逗得笑了起来。尤其是张懋修更是直接啧啧叹道:“平寇志?你这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怕爹知道了,直接把你叫去训一顿?”

“既然都说了是平寇志,当然不仅仅包括此次林道乾林阿凤,还有之前的吴平曾一本,包括汪直徐海,这些昔日为祸一方的巨盗如今悉数扫平,广东诸府平定,这平寇志可是相当畅销。当然,这是昔日歙县教谕冯师爷加上几个广东教官所作,冯师爷也算是我的老师,我就拿来借花献佛,总比那些街头书坊流行的淫词艳曲强。”

汪孚林说得振振有词,张懋修顿时无话可说,但他们成日只读圣贤书,于天下大事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对于这种平寇事自然也免不了好奇,也确实想看看。只不过,对于汪孚林还帮着旧日县学教谕推销书的做法,张敬修少不得打趣了两句,待得知这书还是汪孚林委托人家创作的,他那脸色顿时精彩极了。等到请人进屋之后,这位张家长公子就第一个开口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不会又有什么东西让我们转交父亲吧?”

“哪有,我如今是休病假的人,朝中有什么事与我何干?”汪孚林很潇洒地一摊手,笑吟吟地说,“今天纯粹是家里呆闷了,出来透口气。”

这家伙!

连性子一向活泼的张懋修都忍不住为之咂舌。既然是请病假还跑到张家来,难不成是特意做给外人看的?大哥把这么个家伙请进来,到底好吗?而张敬修在弟弟的目光注视下,同样觉得心情复杂极了,可却没想到汪孚林接下来就笑呵呵地说道:“首辅大人若是知道了,一怒之下放我一任外官,那就再好不过了,省得我在京师碍了某些人的眼,还能踏踏实实惠民一方。”

别人都是求一京官不可得,汪孚林这家伙却好不珍惜!

纵使张家这些儿子们大多对张居正当年苦熬被排挤的经历没有什么记忆,懂事之后父亲就已经逐渐露出了峥嵘,可京官比外官要贵重,他们至少还是明白的。只不过,等到汪孚林笑着讨来纸笔,画起地图,如同当初忽悠香山县令顾敬一样,开始兴致勃勃地对他们说起大明国土之外那些遥远地域的国家之后,他们便渐渐把之前那复杂的心情丢在了九霄云外,年纪最小的张静修更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这融洽的氛围大约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外间却突然传来了不小的说话声音。张敬修眉头一皱,见汪孚林恍若未闻,照样还在人津津乐道地瞎扯当今法兰西国王查理九世兄弟三个和吉斯公爵的博弈,他就悄然走到门前,拉开门后便看到是自己的书童正快步走来,不远处的院门则是站着父亲身边一个得力的长班。

“大少爷,老爷大发雷霆要处置游七,还叫您和几位少爷都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张敬修愣了一愣,没去想游七平日多得父亲宠信的人,怎会今天突然要处置,他只想到汪孚林还在这里,少不得低声说道:“父亲可知道我这有客人?”

那书童连忙低声说道:“门上早就禀告给老爷了。老爷说,要是汪侍御愿意,也不妨一块去看看。”

这种自家处置家奴的场景,还要给外人看?

张敬修已经彻底糊涂了。可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违逆父亲之命的,连忙转身进屋,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汪孚林,言简意赅把张居正的吩咐说了说,一下子,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汪孚林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能这么巧撞见这一幕,微微一愣就干笑道:“首辅大人既都吩咐了,我总不能撇下各位独自开溜,那我就一同过去好了。”

哪怕知道汪孚林断然不至于真的明说不愿意,可听到汪孚林这说法,张懋修还是不禁莞尔。至于更小的兄弟几个,那都是见了张居正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此时不禁全都心中惴惴然。待一大群人跟着那长班来到了地头,却发现那赫然是张府平日绝不轻启的正堂。只不过此时张居正并不在正堂中,而是在门前摆着一张太师椅,正安然坐在那儿。此时此刻,台阶下长跪着一个游七,而汪孚林之前打过照面的徐爵,则是同样面色尴尬地侍立在阶下。

当汪孚林随同张家这几位公子鱼贯上前行礼之后,就只见张居正在自己脸上扫了一眼,继而用力一拍扶手道:“家法伺候!”

第七七三章 以儆效尤,单刀直入

游七是被自己的心腹小厮紧急从外室罗氏那儿叫回来的。

张居正自从登上首辅之位之后,大权独揽的同时,也渐渐不像从前那样严于律己,身边姬妾很不少,游七身为张居正最信赖的心腹,自然也不止胡氏那一个外室。和胡氏的妖娆妩媚会伺候相比,出身良家的罗氏温婉可人,最重要的是,还有两个机灵的官儿通过纳了罗氏的妹妹和侄女为妾,硬是和他攀上了连襟之类的关系,奔前走后,他顿时也有一种出身士大夫的错觉,尽管他谋求买个冠带出身只不过还在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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