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1753)

徐爵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为了一己之私折腾出这么大事情,还指望我帮你在冯保面前说情?我脑袋被驴踢过吗?

可张鲸却仿佛知道徐爵那嘀咕一般,非常诚恳地说道:“我知道徐爷你定是在笑我痴心妄想,可如今你已经官至锦衣卫指挥同知,理南镇抚司,想要再往上就得看冯公公的心情,没有大功劳,如何能再上一步?我向徐爷出首张诚,然后徐爷顺藤摸瓜,便能抓住内阁三辅张四维和高拱暗中勾连,私藏文稿之事,这捅到冯公公面前,是不是大功一件?难道还不值得为我说情?我主动将这天大的把柄送到徐爷你手里,如果这不算最不会背叛的盟友,怎么才算?”

徐爵只觉得心里翻腾着某种说不出的惊涛骇浪,忍不住再次侧头去看张三娘,见这丫头依旧木木地扶着酒壶,仿佛一个摆设玩物,他再看张鲸时,心情就着实是复杂极了。实话实说,张鲸的这一投名状实在是重得无以复加,让人几乎难以拒绝。可一想到这家伙如此恶毒的心计,他就有些不大愿意与其多来往。可是,张鲸接下去的话,却几乎冲抵了他这最后一丝犹豫。

“说一句最不好听的,冯公公年纪比我大,而且已经是司礼监掌印,升无可升,总有一天要退的,而他退的那一天,便是徐爷你是否能荣华富贵的节骨眼上。可如果我那时候能够顶上,只凭皇上对我的信赖,你还能继续风风光光下去。别的不说,如今刘守有的那个位子,安知就不可能是你的?冯公公就算再宠信你,却也不曾把你引荐给皇上吧?我可以,只要你在皇上面前挂上号,成了天子信臣,这将来就不是无根浮萍,只能依凭他人成事!”

“最重要的是,我此番谋划已经全数告知了徐爷你,我可丝毫没有对冯公公不利的心思,你甚至都不用有什么背主的担忧。”

当送走张鲸,面对满桌残羹剩饭和一脸不知所措的张三娘时,心情不知道是好是坏的徐爵,突然拿起尚未喝完的酒壶咕嘟咕嘟猛灌了一气,随即扔掉酒壶就大步上前,一把将张三娘压在了身下。见这曾经的乡下丫头先是一愣,随即便剧烈反抗了起来,他顿时哈哈大笑,竟是将刚刚面对张鲸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算张鲸别有所图那又怎样?冯保只是他的恩主,他不够资格也不敢奢望成为冯保的盟友,冯保的盟友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居正!而他确实需要一个有野心有手段,却又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盟友。否则,游七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可不管张鲸怎么说,他唯有一条死不松口,那就是他绝不会派人去监视何心隐,更不要说把这个见过张鲸的家伙灭口。

张鲸要是不能自己解决这么一个人,那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用谈了!可不论如何,他挑个日子就可以去向冯保禀告张鲸告密的事了。

趁着天还没黑出城,随即在夜色的掩护下,帮汪孚林往天庆寺那座佛塔下再投了一封信,吕光午便在偌大的外城中随便找了个地方歇宿了一夜,等到次日天明崇文门宣武门和正阳门相继打开之后,又进了内城,这次却是直奔何心隐住过的小时雍坊那座小宅子。从小北那拿到钥匙的他先仔仔细细检查了整个书房,而后又是其他屋子,确定这里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方才在黄昏之后趁着人少锁门离去。

等到他在何心隐住的那座客栈中赁下一间客房住下时,已经是这一天深夜的事了。人到中年却依旧风度翩翩的新昌吕公子成了满脸络腮胡子的西北大汉,那谁也听不出破绽的甘肃口音,以及来自甘肃的路引,杜绝了可能存在的怀疑目光。

直到深夜时分,抑制不住关切的他方才从那扇高高的窗户钻进了何心隐的屋子,还没落地就只见一道剑光袭来,慌忙叫出了一声老师。

“你怎么来了?”

见何心隐满脸讶异,吕光午却没有回答这问题,直到看见角落中还有尚未收拾的食物,他方才开口说道:“老师,长话短说,这两日是你最危险的时候,我要和你随身仆从换一下,以便随时保护你。孚林已经在想办法了,我们会尽力把你早些送出京城去!”

第八三八章 夤夜来客

这一夜,汪孚林宿在都察院广东道掌道御史的直房值夜。

自从广东道的诸多事务已经上了正轨,五个试御史各尽其职,他已经很少用值夜这种表现勤勤恳恳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人望了。然而,最近朝中风云诡谲,何心隐又被人弄进了京城,虽说文稿已经脱手,可他既然拜托吕光午给宫里的张宏送了信,便将家里和何心隐那一头都交给了小北,自己则决定在都察院没日没夜地待上几天。而程乃轩本来也死乞白赖地打算帮忙,却被他三言两语说服,摁了人在家里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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