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1766)

谁能想到,有徐爵遮掩,他不用考虑会被冯保察觉,可偏偏就被张宏发现了,张宏更是釜底抽薪,声称把何心隐给送出了京城!

如果不是此时来不及出宫,张鲸绞尽脑汁也会想个办法,又或者勾结徐爵,一不做二不休,连张宏也一块给坑进去。然而,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张宏之前在第一次得到宫外密报之后做出了最正确果断的选择,通报了冯保,两人连成一线,他就没有办法这么做了。

而且,他向徐爵交了底,徐爵却没有把柄在他的手上,他也没把握让徐爵出面做那么风险绝大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张鲸最终选择的是走一步看一步,从张宏跟在冯保后头进了乾清宫开始,便寸步不离。

这些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同从前那样亦步亦趋地伺候张宏了。

可即便如此,每当张宏开口,他就会觉得一颗心狠狠颤动一下,唯恐张宏在冯保面前揭破自己的目的。几次下来,在这已经渐渐热起来的天气里,他已经是汗湿重衣,甚至感觉到连那贴里都已经浸透了汗水。直到朱翊钧登辇出了乾清宫去往文华殿,冯保紧随其后,他随侍在张宏身侧,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可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就在路上,张宏竟是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为什么?”

张鲸愣了一愣,随即朝左右看了一眼,这才低下头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老祖宗,小的实在是被逼无奈,回头一定详细禀明。”

“你和张诚就这么深仇大恨?”张宏却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再次问了一句,发现张鲸久久没有回答,他回过头瞅了一眼,果然就只见张鲸牙关紧咬,显然是不想在这里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这件事发展到这份上,只能静观其变,当下便不再继续紧抓不放,而是淡淡地说道,“要是今日文华殿上真的出现什么不可收场的局面,你就好自为之吧!”

张鲸登时脸色苍白,一颗心沉入了谷底。他虽已经说动徐爵,但时间太紧,徐爵不可能这么快在冯保面前替他美言,司礼监太监的位子他还没有拿到,若是张宏真的横下一条心要处置他,他甚至不可能指望有人为自己说情——除了朱翊钧这个天子。可是,万一天子知道他用那种伎俩陷害张诚,还会如从前那样倚赖信任他吗?要知道,上次被打发去更鼓房,也不是朱翊钧开口求情,而是张宏一个两个把他们捞出来的!

文华殿上,今日参与的人相比往日廷推时济济一堂,又或者汪孚林经历过的两次御前辩论那般泾渭分明,却是格外不同。放眼看去,吏部尚书王国光、户部尚书殷正茂、工部尚书李幼滋、礼部尚书潘晟、左都御史陈炌、吏部左侍郎王篆、兵部左侍郎张学颜、兵部右侍郎曾省吾、吏科都给事中陈三谟、广东道掌道御史汪孚林……云集的高官重臣身上全都打着鲜明的张系烙印。而且很微妙的是,没有一位阁老。

这其中,尽管大多数人都已经或多或少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众说纷纭。

至于汪孚林,在场众人当中,他认识又或者说熟悉的,只有一小半,可这不是适合私下招呼说话的时候,因此他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陈三谟身上。

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陈三谟嘴角挑了挑,对他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对此,他回了一个同样意味深长的微笑。

知道你做好了万全准备,我就放心了。

第八四三章 殊途同归

随着朱翊钧上殿升座,众臣行礼,排在最后头的汪孚林在起身之后,便迅速扫了一眼侍立在皇帝身边的冯保,以及保持了一大截距离的张宏。

冯保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距离太远的小人物,但张宏却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让人难以察觉地微微颔首。

尽管汪孚林无法从这个微笑的动作中察觉到张宏究竟做了些什么,今天会有怎样的结果,可是,他本来就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张宏身上。排名第二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这种地位,一直就是很微妙的,就和后世的二把手往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样,这年头的二把手就更加悲苦。张居正曾经是怎样又用吕调阳又防吕调阳的,冯保就是怎么对张宏的,绝对不会有什么例外。

所以,当冯保开口时,第一次参加这种小规模朝议的汪孚林,便眼观鼻鼻观心做恭敬顺服状,只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着冯保的发言。

“早上司礼监陆续派人前往六部都察院知会各位大人,道是昨天晚上内阁出了点小小的变故,其中应该多为语焉不详,就是因为私下里有交情,略微说过几句的,想来也不包括其中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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