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1930)

“汪掌道,你什么意思?”

不怪田义这般恼火,实在是他没想到汪孚林竟然会这么大胆,直接窥探他出宫的时间,找到了他的私宅!他虽说如今不过是文书房掌房,但这个位子再往上一步就是司礼监随堂,秉笔,若是放出去,更是能够高两级。和汪孚林这个资历还不老的都察院掌道相比,却是更具实权。

“我知道田公公眼下心里不舒服,可是,这消息对皇上很重要,我找不出其他的法子,只能冒险一搏,如果因此落在东厂又或者锦衣卫眼中,也就只有我们各自承担其中风险了。”

田义虽然并不是乾清宫近侍,但在内书堂自幼学忠孝礼仪,对皇帝忠心耿耿,听到汪孚林声称这是对皇帝很重要的消息,他不免就脸色凝重了下来,那少许风险自然暂时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放下之前那点不满,非常谨慎地问道:“什么事?”

“之前兵科都给事中光懋从辽东勘问长定堡大捷之事回来,上过一个题本,可是有的?有人向司礼监冯公公告密,说是皇上对辽东如此欺上瞒下非常不满,打算好好整饬一下辽东文武。”汪孚林一面说,一面暗自留意田义的表情。果然,他就只见田义面上看似纹丝不动,眼神却有些飘忽,更为重要的是,田义上车开始就拢着双手,让人看不清更深层次的心理变化。

见田义默然不语,他没有卖关子,而是继续说道:“冯公公觉得有人蛊惑皇上,因此一面送信给元辅,一面打算奏明太后。”

这后半截话一出,田义就再也维持不住那淡然若定的脸色了。朱翊钧这个皇帝虽说已经册了皇后,已然成年,但就怕三个人,冯保、张居正、李太后。这三个人若只有单单一个,那都不足为惧,可三个人加在一起却足以把皇帝完全架空,更何况李太后素来是只要冯保告状,不问三七二十一,立时先把人叫来罚跪,跪完之后又是劈头盖脸地痛骂。这哪里是天家教儿子,根本就是民间老娘对儿子的那一套!

汪孚林确实没瞎说,冯保想去向李太后告状是真的,但那不是张居正告诉他的,是张宏告诉他的。反正田义也不可能去和张居正对质,而以他在那位首辅大人面前的地位,田义绝对不会怀疑他这番话!

“停车,快停车!”

见田义声音干涩,带着几分惊慌,汪孚林却一把按住了田义,手劲还用得挺大:“田公公,这里停车你怎么回去?一会儿我兜个圈子在你家后门胡同的另一边停下,你再下车也来得及。事到如今,你不觉得与其立刻回宫向皇上报信,却让冯公公怀疑,日后找到机会连你也给一并铲除了,还不如想一个稳妥的办法?要知道,这种小人物的告密,皇上可以抵死不认,但皇上毕竟已经亲政,若退让太多,则威信荡然无存。”

刚刚急得快发疯的田义不知不觉又坐了回去。他本来就是打算回宫去告知朱翊钧此事,把身边可疑的人找出来,然后抵死不认这件事,大不了将辽东文武轻轻放过,就算冯保告状,李太后也不可能拿皇帝如何。然而,汪孚林直接点到了天子的威信上,那就由不得他不动容。

“汪掌道有什么主意?”

“很简单,还请皇上忍耐一些,不要把火气撒到辽东全部文武上,而是挑出罪魁祸首,杀一儆百发落了,然后把沆瀣一气的文官拿掉几个,放到别处去。如果皇上同意,和光懋一块去辽东的兵科左给事中程乃轩是我举荐的,我可以请他在上书的时候咬定这个底线。如此一来,皇上自然就做足了威信。”

田义顿时为之大喜。如此一来,皇帝确实算是立威了!可是,想到陶承喾一介武将,而且是罪魁祸首,要罢官去职还算容易,可如果还想把刀子动到文官头上,那却未必容易,他顿时有些迟疑。而这时候,汪孚林却又送上了另一个惊喜。

“我的故友李尧卿如今是吏部文选司员外郎,我想只要多花点力气,能够说动他出面,去和吏部文选司郎中臧惟一说话。臧惟一前后经管和文选相关的事务多年,这样一个人必然通晓官员履历政绩,如果有他声援,辽东六监司中,拿掉一两个,用升迁再调走一个,不是难事。但是……”

汪孚林顿了一顿,这才有些为难地说道:“兹事体大,我却不可能凭着一腔情分,让别人去做这种冒险的事。毕竟,我还要想办法说动元辅。”

第九零七章 天子私诏

汪孚林的目的很简单,他需要朱翊钧这位万历皇帝的授权,不论是什么形式。

尽管田义有些为难,但看到汪孚林那诚恳的样子,他在思考很久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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