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1981)

难不成张居正的病真的到了这种危险的程度,所以汪孚林已经不顾往日张府门下心腹这一重身份,直接站在了小皇帝这一边?

尽管明知道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更不适合问出来,可李如松还是忍不住问道:“元辅的病……”

他只来得及问出这四个字,就只见汪孚林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岔开话题道:“这一次的风波,你这个刚从辽东过来的人千万不要踩进去,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不是个千年大坑。你如果能够在面圣之后赶紧回辽东,那就最好。据我所知,李大帅打仗可是未必看春秋冬夏,你万一错过哪一场大战,没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以后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汪孚林这半是开玩笑半是当真的架势,李如松自然更是满头雾水,心下无比怀疑。然而,贸然卷入朝中争斗,确实也是他们这样的武将最最忌讳的事,汪孚林肯这样提醒他,那就已经绝对算是看在旧日交情上了。

“好,我知道了。”李如松为人果断,这会儿当即重重点了点头,等看了一眼那些醉倒之后呼呼大睡的家伙,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有容身上,却是立刻表态道,“士弘武艺精熟,擅长兵法,可以说是有勇有谋,父亲日后一定会更加多多栽培他。”

汪孚林一直都很欣赏沈有容,李如松代替李成梁做出了这样的承诺,他自然大为欣喜和满意。至于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笼络李家的奢望,当下就和李如松展望了一下辽东的美好蓝图,祝愿李成梁武运昌隆,顺带问一下李如松等人的住处……总之就完全是喝小酒说闲话的节奏了。

因为时辰已经不早,他怎么都不可能放这些今天刚到京师的辽东武将们去挑战夜禁,派人大张旗鼓护送他们回去灯市口的那家珍隆皮货铺也不合适,就索性把人留在家里暂住一夜。当然,单单汪府没有那么多空屋子,可不是还有隔壁的程府吗?好在前院没有像这边厢李如松刻意设计的一般,一个个全都酩酊大醉,来来回回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人终于全都安置好了,等汪孚林回房时,早已经是子时过后。

汪孚林把程乃轩拉去陪客,小北自然就干脆在程家陪着许瑶和两个孩子,刚刚眼看程乃轩也被李如松灌醉了送回去,她这会儿从汪孚林口中得知了李如松和张府两人单独密谈的经过,她就笑道:“李如松把其他人都灌醉也就算了,连程乃轩都不放过,看来也是小小的报复。只不过你不对他把事情挑明,不怕他认为你是过河拆桥不念旧情,看元辅病了就躲远远的势利小人?”

“宁可让人觉得我是势利小人,也不能让人觉得元辅在装病。更何况,你也听到了,他落脚的那是什么地方?说不定他和张四教也是老相识了。”汪孚林搂紧了身边的妻子,笑着说道,“这次每一方都是在豪赌,稍有不慎就可能把所有本钱都赔进去,李如松这种棋局之外的变数,当然是早走早好,又或者好好呆着别卷进去。不论李家父子是不是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他们折在京师这种波诡云谲的地方,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九二七章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昨夜李如松浩浩荡荡把人全都拉到了汪府,直到清晨,昨夜最初喝酒如喝水,灌醉多人自己却没多少醉意,最后现世报似的被汪孚林给灌醉了的他方才被人叫起来,带着沈有容以及他那些亲兵侍卫们离开了程家胡同,回到了灯市口胡同,他之前落脚的那家珍隆皮货铺。

而在汪孚林的授意之下,陈梁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了刘守有的案头。对于这种诡异的状况,刘守有着实觉得意外。他原以为李如松代表父亲李成梁到京师来,不找汪孚林算账就已经很好了,可李如松这种毫不在意地表示亲近的姿态,实在是太诡异了。可事情真相看似如此,他哪怕再想不通,也只能把这消息往张四教和宫中司礼监的两位秉笔张明和张维那送了一份,当然,也没忘了去知会冯保。

毕竟,冯保名义上不是自己的正经上司,但实际上胜似自己的上司!

至于汪孚林自己,他则通过刘万锋那条安全的信道,往那位司礼监第二号人物张宏那儿送了相同的消息。

这几个渠道的消息自然不可能全都传到万历皇帝朱翊钧的耳中,事实上,小皇帝最近又尝到了被封锁的滋味。自从张居正这莫名其妙一病,内阁竟然再次是张四维代理首辅的职责,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就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因此在回禀过慈圣李太后之后,他把乾清宫看得严严实实,也就是张宏这个不大和他争权,也没有往乾清宫塞人,位子仅次于他的同僚,他的防范稍微少点儿,于是张宏得以继续笑眯眯地常常出现在乾清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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