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239)

险些就吓死了……

秋枫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还死硬地说道:“没觉得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都好骗得很。”

这小子还说大话,脸色都白了!更何况,那是因为你这双面间谍身后,有我天天挑灯夜战分析研究,以有心算无心!

汪孚林见秋枫这会儿脸色还没恢复过来,他便伸手按在了小家伙的肩膀上,果然察觉到这小小的身躯正在微微发抖,显然口是心非,这场戏其实配合得很辛苦。于是,他就轻咳一声道:“你父兄家人那里,已经有赵五爷派了最稳妥的人去保护了,等到事情过后,他们这种贪小便宜的人,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卷铺盖搬出县城。你要还想去崇正书院,先跟李师爷把基础打好,回头我请南明先生推荐你,可比那封糊弄人的推荐信有效多了。”

秋枫足足呆滞了好一阵子,这才小声迸出了一句话:“小官人就没担心过,我真的被人收买吗?”

“当然担心过。”汪孚林耸肩一笑,继而无所谓地说道,“不过你是聪明人,既然在状元楼那种地方都能认清形势,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现如今就更应该分得清好歹,否则在李师爷那儿的圣贤书岂不是白读?再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从不设想已经过去事情的另一种可能性。”

主仆俩正说话间,陆陆续续有人回转了来。虽说他们无不是小声向舒推官禀报,但舒推官那张越来越死沉的脸色无疑揭开了一切,当最后一个人垂头丧气回来的时候,叶钧耀便趾高气昂地说道:“如何,这歙县班房里,可有你舒邦儒要找的人?”

舒推官简直被气疯了,张口就喝道:“叶钧耀,这班房里头藏污纳垢,积弊深重,我要在段府尊面前弹劾你!”

这一次,叶大县尊有些挂不住脸,而躲了好一阵子清闲的汪孚林却懒洋洋地嘟囔道:“这天底下又不是光歙县有班房,难道府衙三班衙役就没有?”

舒推官顿时被噎住了,一想到府衙刑房才刚刚经历过一次大换血大洗牌,要是叶钧耀死不要脸地拼着自己这边班房出问题,也要把府衙的班房给拉下水,回头府衙三班衙役再被府尊清洗一遍,自己这个主理刑名的推官就别想干了!他又不是府衙之主,下头吏役尊奉的顶头大上司是段府尊不是他,再一场大换血后,他收获的只会是怨恨,不会是好处,这一点叶钧耀这个县令就比他有优势多了!

菜鸟叶县尊也领悟到了这一点,因此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舒推官要是对我歙县班房不满,咱们到段府尊那辩一辩?”

“不用了!”

舒推官从牙齿里迸出了这三个字,随即凶狠地说道:“叶县尊真的敢让我府衙三班衙役全城大索,找寻妖言惑众之徒帅嘉谟?”

“当然。”叶钧耀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随即又故作恬淡地补充了一句,“只要你能承受得起那样的后果!”

帅嘉谟肯定不在歙县城内,否则这个该死的家伙不会这样有恃无恐!

舒推官终于意识到,今天自己是彻底被人阴了。不但如此,他今天兴师动众把府衙三班差役给带出来这么多,结果却无功而返,别说段府尊怎么看他,这些最为势利的差役又会怎么看他?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那个给自己出主意的门子给掐死,问题是眼下想这些已经是徒劳,要紧的是如何弥补此番闹腾的后果!他心念数转,最终终于下定决心。

里子都没有,还要面子干什么?豁出去,他不要脸了!

“就算帅嘉谟不在这歙县班房,叶钧耀,绩溪、婺源等五县,乡民陈情请愿,眼看这风波就要压不下去,源头就是从你这歙县起来的,你这歙县令责无旁贷!段府尊如今因为此事寝食难安焦头烂额,要是今年的夏税出了任何问题,你以为你逃脱得了责任?”

“咳咳!”

汪孚林再次咳嗽了两声,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方才一本正经地说:“帅嘉谟陈情是在过年的时候,而后就不见踪影了,至于叶县尊,那是在二月方才上任的,和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舒推官你这岂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前那个帅嘉谟不但告到了府尊面前,而且还捅到了巡按御史刘爷那儿,却暂时没个结果,此事就一直消停到现在。这次分明是五县那边先闹起来的,凭什么怪到我歙县头上来,舒推官莫非觉得我歙县子民好欺负?”

刚刚还被嘴炮无双的叶大炮损得心头滴血脸上无光,这会儿又出来个同样嘴上不饶人的汪小秀才,舒推官都快气晕过去了。他奈何不了身为同榜进士的叶钧耀,难道还对付不了这区区一个小秀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汪孚林,别得了便宜就卖乖!你不就是仗着背后站着汪道昆,于是便肆无忌惮染指歙县公务吗?倘若今年徽州一府六县的夏税出了问题,就算你背后的汪道昆,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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