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399)

拖了汪家下水就行,反正日后他又不在徽州府,不怕与其交恶,如此坦白,说不定还能保住功名,毕竟他不比谢廷杰身边的亲随,他是监生,只要能有余地活动,保住的可能性很大。可贩卖考题的事却抵死都不能承认,否则那就没法挽回了!

汪尚宁虽说对熊悍这反口一咬甚是惊怒,可相比那所谓贩卖考题的最糟糕结局,说是自己的弟弟和侄孙陷害汪孚林名声,这已经算是可以接受的了。当下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再次重重一顿拐杖,声色俱厉。

“若我竦川汪氏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辈,老夫绝不会放过!可是,据老夫所知,那街头巷尾一度大肆散布的所谓考题,始作俑者却出自歙县班房,而且是一个豢养多年的顶凶。叶县尊,老夫现在就有此人名姓籍贯和影子图像,不知道你可否给大宗师,段府尊以及所有士子一个解释?”

糟糕,纸到底包不住火,还是小觑了汪尚宁的老辣!

汪孚林千算万算,竟是漏算了这一条,此刻不由得轻轻捏紧了拳头,可他看向叶钧耀的时候,他就只见菜鸟叶县尊微微一笑,分明是从容自若,神情泰然,哪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他正诧异于叶大炮关键时刻比自己还镇定,就听到人开开腔了。

“歙县班房?汪老先生你确定吗?如果那样,本县绝不姑息!可之前快班、皂班、壮班这三班班头主动向本县坦白,说是班房乃是多年陋规,虽不能立刻革除,但也要逐一甄别内中关押的人犯,所以,今天早堂的时候,三班就已经交上了班房所有关押人等的花名册和指印,要不要本县立时三刻命人取来,给大宗师、段府尊还有汪老先生过目?又或者段府尊出牌票提人,还是大家直接去歙县班房一看究竟?”

上一次舒推官信心满满从自己这里弄了牌票,去歙县班房大闹一场,结果不止是灰头土脸,而是气晕了被人送回来的情景,段朝宗至今还记忆犹新。此时此刻,眼见叶大炮再次火力全开,却是光明正大地提出邀约,他顿时淡定不能了。他可不想闹出大宗师兴师动众跑到歙县班房去视察这种无稽之谈,当下就轻咳一声道:“汪老先生,本府不得不问一句,你确定那个散布假考题招摇撞骗者真的在歙县班房?”

是故弄玄虚?还是人真的已经转移了?不可能的,班房里头之前还有人给自己送信的……

汪尚宁眼神闪烁,正打算就此赌一赌,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外头赫然好一阵巨大的骚动,紧跟着就有人直接闯了进来。

“大宗师,歙县生员程乃轩揪着一个叫做刘万达的人,在府学门外对围观百姓大叫大嚷,说是此人收了汪尚宣家的好处,逼其别宅妇玉娘装疯卖傻,还当众展示了一张字据。他抱着一个孩子,说就是那个刘万达用来要挟玉娘的。”

此话一出,就只听原本在金宝的搀扶下,一直萎靡不振的玉娘突然惊呼了一声,“是我的孩子”,紧跟着,也不知道这个骨瘦如柴的妇人哪来的劲道,竟是挣脱了金宝,连滚带爬站起身,就这么踉踉跄跄朝外头冲了过去。

这一刻,知新堂中从上到下,包括汪孚林本人,全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程乃轩动作怎么这么快?

第二一六章 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府学门口,自从那个亲随被拖出来打板子,就开始观众云集。汪孚林带着金宝及其母过来时,观众人数更是陡增一倍。等到汪尚宁以及汪尚宣汪幼旻到了之后,那种看热闹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可终究事情发生在里头而不是外头,人们只能议论纷纷,自行脑补,急得抓耳挠腮也没用。于是,在这种节骨眼上,程乃轩不像其他人那样老老实实求见,而是直接在徽州府学门口闹开了,这简直太符合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绪了!

可观众兴奋了,激动了,因为汪尚宁的话而不得不在外头等的汪尚宣和汪幼旻祖孙就没那么好过了。因为今天坐的是滑竿,而不是凉轿,他们本来就不能隔绝那些窥探的视线,不能隔绝别人的议论,而在这舆论已经对他们非常不利的情况下,程乃轩还来这么一出,简直是往他们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五十开外的刘万达,此刻鼻青脸肿地被推到人前。之前他威逼利诱玉娘听自己的话装疯卖傻,可自己却在事后悄悄赶回了严州府,准备带着妻儿以及玉娘那个儿子跑路。可谁知道刚回到家,还正在紧急收拾东西的当口,却被得了程乃轩求助,动作一等一迅速的谢管事派人给截了个正着。因为严州府乃是徽商入东南的必经之地,所以如程家这样的豪商,在本地的影响力相当之巨大,他直接就被人给押送回了徽州城,连带玉娘那个亲生儿子也一块送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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