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960)

“哦,难道我弄错了,你不是因为我家中开文会,于是特意带着小北躲出去的?”

面对这么直截了当的拆穿,汪孚林顿时哑口无言,继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说道:“伯父恕罪,我确实是故意躲出去的。这种诗社文会我之前在南京应付得头疼,实在不想费那脑子。您就当我江郎才尽了。”

汪道昆简直被汪孚林这种不正经的口吻给噎得呛咳起来,当下有些愠怒地一拍扶手。可还不等他想好怎么教训这个有才情有手段,但却太有自己想法的族侄,却不防汪孚林抢在了他的前头:“伯父,诗词歌赋自然能够流传千古,也是跻身名士才子的必备条件。但并不是诗词歌赋文章写得词采华茂,就能当好官。我对那个真的不怎么擅长,而且,恕我说句实话,当今首辅张阁老很不喜欢人把力气都花在这种风雅之事上。”

前头半截也就算了,可听到后头半截,汪道昆到了嘴边的呵斥不禁吞了回去:“胡说,张阁老何尝排斥过文会诗社这种风雅之事?他年轻的时候……”

“伯父也说了,那是张阁老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一直都是清贵穷翰林,终嘉靖一朝,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参政的机会,可隆庆入阁之后,你看看他是否有在家中召集过后生晚辈品评诗文?”见汪道昆果然沉默了,汪孚林便继续说道,“当然,也不是说,我就为了投其所好,故而躲着伯父好心举办的这种文人雅集不去,而是我和伯父不一样,只是有点急才,没有下笔便能落英缤纷的华茂文采,所以宁可藏拙。”

汪道昆终于被汪孚林层出不穷的理由给说得无可奈何了。他无力地支撑着脑袋,疲惫地说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说吧,之前还是夫妻二人一块出城去的,后来怎么只有小北一个人早回来,你上哪去了?”

听到这里,汪孚林方才大吃一惊,少不得小心翼翼地问道:“伯父,小北没告诉你?”

“嗯?”汪道昆想到汪孚林那极其擅长闯祸的本事,登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她之前就支支吾吾不肯说,我总不能逼问侄儿媳妇……快说,你到底去哪了?”

小北你真是好样的,竟然有胆子给伯父大人下了这样的圈套!

汪孚林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藏着个杀手锏,当下轻声说道:“其实今天我和小北在外城偶遇了张敬修,于是,他请我到张府和他四个弟弟一块坐了坐。”

汪道昆当然不会问出哪个张敬修这样的蠢话。除了首辅大人家长子,还有哪个张敬修那么巧还有四个弟弟?他死死盯着汪孚林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发出了一声冷哼。从前倒还好,只发现汪孚林能折腾也会折腾更能折腾赢,现在倒好,这小子的运气也实在是让他这个伯父也有点嫉妒!

“到底怎么一回事,你给我如实招来!”

第五零三章 会试

汪孚林如实招来,外加辅以一些自己分析的结果,就是汪道昆在离开这座小宅子回自己家的路上,心里上上下下很不是滋味。

张居正这一年多来正位首辅后的手段做派,他不是看得不清楚,但汪孚林的剖析,还是让他有些悚然。法后王,治体用刚,外法内儒,试图恢复秦皇以及本朝太祖时期的景象,甚至于不少思想和秦相李斯类似,但更推崇的是汉宣帝的王霸并用……骤然听到汪孚林的那些说法时,他一度觉得匪夷所思,当时还痛加驳斥,可如今在回家的这一路上,他逐字掰碎了,将其和自己对张居正的了解互相印证,却不得不承认汪孚林的推断恐怕会有七八分准。

“遇到这样强势的首辅,妄自对抗不但碰得头破血流,而且徒劳无益。还不如做官以清廉为表,孤直为体,不偏不倚,摆出务实而不是务虚的姿态,少发空谈,多做实事,如此哪怕日后遇到情势变化,也足可自保。”

回忆起汪孚林这最后一番话,汪道昆不禁烦恼地叹了一口气。有这样的后辈,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婉拒了许府以及汪府的这两场文会,汪孚林在过年前一直都深居简出,纵有出门会一会旧友,又或者游览一下京师内外的名胜,但那些风雅之事他几乎是点滴不沾。因此,与当初乡试时,他在南京城里不小的名声相比,此次参加会试的他在京师之中却着实是籍籍无名。毕竟,无论是那场雪夜杀机,还是见过张居正,又或者是被张敬修请回张府,无人张扬的结果就是无人所知。但这样的低调却让他自己很满意,他可不想像在南京那样继续惹是生非。

虽说汪道贯和汪道会兄弟甚至为了他,这一科全都不下场,但会试实在是太大的事,与其急功近利,还不如赌一赌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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