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1635)

“殿下夜夜如此借酒消愁,被人看到,岂不又是告到君父面前的把柄?”声色俱厉责备了一句之后,见李鸿眼神迷离,她用眼神示意两个心腹侍婢守在左近,自己挨着李鸿坐了下来,这才低声说道,“殿下,我的兄长打探到一个消息。惠妃的族人正在四下串联,其中多有联络宗室以及高官,想要动摇储位。”

“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嘴里这么说,李鸿却盯着薛氏,希望她还有下文。

“但这次不一样,那武温昚上蹿下跳的架势,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活跃。而且,其中触及到了陛下的忌讳,因为竟是涉及到朔方河东节度使,信安王!”

“啊?!”

李鸿立刻摇摇头把酒意驱出了脑海,心中百般念头飞速转动了起来。再三确定这个消息确凿无误之后,他站起身来来回回踱了几步,突然又转到妻子面前低声说道:“买通父王身边的人捅出来?不,不行,这太明显了。让人在宫中散布流言?不,这样的流言,惠妃一定会很快察觉。那么……”

“殿下,就让花光院的人在外抱怨说,太子无德,沉醉酒色,不比寿王聪颖仁孝。”见李鸿为之瞠目结舌,薛氏便把兄长教给自己的那个法子和盘托出,“然后再说,宗室耆老也全都觉得,太子比不上寿王,兼且非嫡非长,不能服众,与其日后生隐患,还不如眼下就废立东宫,如此便可让大唐江山永固!只要陛下察觉舆论一边倒,自然而然便会留心,届时还怕不能发现这一点?”

此时此刻,李鸿终于明白了过来。他知道这是一个很险的办法,一个不好,自己就兴许真的被废了。可立马被废和早晚被废,也只是微小的差别。一想到天子查知此事后,武惠妃也好,寿王也好,很可能因此获罪,他便把心一横,重重点头道:“好,就这么做!横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是到那时候,恐怕要连累你了。”

“二郎何出此言,夫妻既是一体,哪有大难来时却不齐心的道理!”薛氏紧紧握住了李鸿的手,换了个称呼,一字一句地说道,“二郎,事若成了,你我便依旧同居东宫;事若不成,我便陪你一死!”

第811章 陇右第一炮

陇右,杜士仪,你想不到吧,我又回来了!

远望那座鄯州湟水城,牛仙童的脸上露出了异常得意的笑容。从区区一个小宦官,一路一路爬到了如今的位子,他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下了多少苦功夫,可是,有些东西可以通过如今的富贵荣华弥补,有些代价却再也不可能挽回了,比如身上挨的那一刀。所以,能够踩着别人往上爬的机会,他从来不会放弃,即便同僚之间颇有讨厌他的,可也阻拦不了他在天子面前的渐渐得宠。

横竖高力士和杨思勖这两位真正功劳卓著而又有头有脸的,并不在乎下头人如何争斗不休,他正好趁着他们瞧不起人的时候,悄悄爬到顶峰,把那两个人一脚踹下去!

“看那边城门口迎接的人,真是万人空巷!”随从而来的中年宦官邱武义对那壮观的景象啧啧称羡,继而就恭恭敬敬地对牛仙童说,“钦使,到了湟水之后,咱们怎么查?”

临行之前,牛仙童百般探听,终于确定,天子对于河陇近日连番校阅的情况很是关注,再加上两地都有募兵补充,因而军中人员委派是否有别人所谓的任人唯亲,是否有虚报军额,至于仓廪以及甲仗营田支度等等是否有问题,也都在巡查之列。所以,他这个钦使的权力可谓是大得惊人!所以,此行他禁绝从者直呼他内谒者这个官名,而是一再要求要称呼他为钦使,既满足了他假天子令的虚荣感,又不会触及身为宦官的自卑。

“我此次是代陛下巡边,所到之处,自然应当官民迎接,至于怎么查,我心里早就有数了!”

用毫不在意的口气答了一句后,牛仙童一把抓住了缰绳,随即一马当先驰了出去。为了这钦使的风光,他斗倒了多少人,花了多少工夫,这才走通武惠妃的门路,终于再一次来到了陇右?上一次他到陇右,是为了给正当红的杜士仪送那只有三品以上官才能穿的紫色官袍和金鱼袋,杜士仪给的好处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而这一次他挟了天子钦命而来,看杜士仪还是否敢不把他当一回事!

眼见得牛仙童一骑绝尘而来,杜士仪便对身边面色僵硬的王昌龄和高适笑道:“别这么板着一张脸。牛仙童此人,我打过不止一次交道,自大贪财,却又最喜欢别人礼敬自己,更何况他如今是代表陛下来河陇巡边,你们总得给他一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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