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1677)

出将入相,建功立业,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梦想,只可惜一直不得其时。可这一次杜士仪不嫌他年老驽钝,硬是奏请了他为节度副使,着实给了他莫大的机会!

后院李祎起居的正寝,刚刚醉态可掬的李祎在灌下一碗醒酒汤之后,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他摆手屏退了婢女,见三个孙子环列身前,他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治家严明,你们三个的父亲入仕之后,一路都走得很稳,你们原本也各自都有前程,却为了我而长留朔方。我本待你们随侍身侧这几年,日后也可报效君父,如今看来,我也许是再也没有机会掌兵了。你们陪我到衢州之后,就回去你们的父亲身边吧。”

“大父!”

李研等三人全都大吃一惊,可他们齐齐叫了一声后,李祎却声音冷峻地说道:“从我离开灵州那一刻,你们就与这朔方再无半点关系!郭英乂那等蠢货已经足可为诫了!”

第828章 谁是郭子仪?

正月初二,杜士仪亲自为信安王李祎一行送行。至于其他前来道别的众官,虽还不至于囊括朔方所有文武,却足有七八成的人到场。对于李祎镇守朔方九年的功绩,别人也许只是道听途说,只是看到奏报,他们却是亲身经历过的。当远望着李祎那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中时,甚至有李祎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痛哭失声,长吁短叹的人更不在少数,更多的人则是在面上保持平静的同时,悄悄打量杜士仪。

按理来说,不论是谁,前任摊上这么一位当世有数的赫赫名将,接下来都会艰难得很。谁乐意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有人拿着前任来和自己比?

杜士仪看了一眼那些文武官员,便招呼了李佺上马回灵州都督府。他虽是已经正式接过了朔方节度使大印,但李祎未走,他送行之际也未曾大张旗鼓将全副仪仗都拉出来,此刻带着从者亲兵呼啸而回,迅疾无伦,却让极少数有意上前搭话的人也措手不及。

想到明日便是杜士仪正式升节堂聚将廷参的日子,众人四散离去之时,几个军官彼此说话之际,就有人突然问道:“杜大帅今年几岁?”

“据说是三十有三。”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那军官不禁苦笑道,“我武举高第,出仕至今历官四五任,如今快四十了,也不过是不上不下一个果毅都尉,军中裨将,看看杜大帅,总有一种人生白活了的感觉。”

“谁不是和你一样?你别看那些将军们背后提到杜大帅时仿佛不屑一顾,其实心底全都发怵得很。如若杜大帅长年都是在朝中当京官,每一任都是俗称的清贵也就罢了,可算一算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外任上,偏偏如此还能升官如此之快,简直是让人唯有咂舌惊叹。就不知道杜大帅此任朔方是什么章程。”

那刚刚因为杜士仪的年纪而有些心灰的军官亦是点了点头:“信安王突然被黜,上上下下无不心中惴惴。这么多年了,别说他们,就是咱们,说一句自夸的话,有几个不是信安王慧眼识珠嘉赏过的?这要是万一杜大帅和之前在陇右收拾郭家人似的收拾刺头儿,那恐怕就有的是人要遭殃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阵子,最终没商量出什么下文来,一时都上马预备回去。就在这时候,之前那自言武举高第历官四五任的裨将突然勒住了马停下,把欲要回城的同伴全都叫住了。

见众人都纳闷不解地看着自己,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杜大帅固然当年三头及第就名扬天下,后来又节度陇右,可传到咱们朔方之地的时候,消息就没那么全面了。你们注意到没有,就是信安王被黜,说是杜大帅将要来节度朔方之际,却突然各种各样有鼻子有眼的传言都来了。”

“嗯?老郭,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杜大帅当年是用什么手段分化郭家,笼络诸将,这些详尽的传言大约就是这一两个月才开始四下流传的,会不会是……”

尽管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可他身边的几个裨将都和他年纪仿佛,在军中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便是人精似的,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个个都是凛然而惊。到最后,还是一个年纪最大的轻咳了一声道:“老郭,朔方又不是河陇,少有什么父子相继的将门在。咱们上头父祖都不在此为官,孤身一个,官位又低,总之接下来小心谨慎别跟着人闹腾就是,别的咱们也管不着。实在不行,你家阿爷好歹是一州刺史,咱们跟着你投奔了他去!”

此话一出,那被人称之为老郭的裨将顿时笑骂道:“你们想得美!我家老大人那脾气是最厌恶子弟不争气的,要是我真的在朔方军中混不下去了,就是去要饭也不敢烦劳他老人家!去去去,我也只是说一声,反正咱们都只是小喽啰,上头那些纷争不关咱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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