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1972)

此刻见玉奴到这个时候还一心为她们着想,二人不禁泪盈于睫,同时称谢不已。至于其他几个侍儿,感激涕零的同时,心中也不无欣喜。于是,她们都对杨玉瑶打着探病的幌子进宫不言语,太真观中其他奉命伺候的女冠就更加不会吭声了。

别人既然不计较,杨玉瑶自是得寸进尺。她渐渐不满足只能在太真观活动,竟是大着胆子悄悄走出玉真观,在兴庆宫中找寻可以偶遇天子的机会。从小到大这一次次事情让她明白,既然没有妹妹那样的运气,那么,就得靠她自己想办法去争。从前她婚事早定,夫婿懦弱,可现在她的死鬼丈夫已经死了,裴家对她这个媳妇不过平平,孙子却总会看顾,而她已经没了父亲,又没有可以撑腰的兄长,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

兴庆宫中内侍宫人虽只称玉奴为太真娘子,可李隆基从前那些妃妾几乎都留在大明宫,旁人谁不明白其中含义?故而即便杨玉瑶又不是什么超品外命妇,在兴庆宫中肆意行走,却也无人敢置喙,甚至还有人为了讨好于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至于她很快就得知了李隆基午后政务闲暇时分,常常喜欢在龙池边上的两处亭子逗留。

尽管是二选一,但杨玉瑶只要入宫都选在午后,而且常常往太液池边的两处亭子逗留,在最初几次扑空之后,这天午后,身处沉香亭的她终于看到远处有了动静。尽管看不分明究竟是否当今天子,可她立时背过身来屈膝跪下,故作虔诚地闭上眼睛合十祷告,实则却竖起耳朵听着身后动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敏锐地注意到脚步声和呼吸声,立刻把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几许。

“恳请玄元皇帝看在奴奴一片虔诚,让妹妹能够早日康复,奴奴愿以身承担病痛!”

她一连念了好几遍,随即伏在地上就是三拜,最后竟是没有起身,而是依旧跪伏于地低低哭泣了起来。发现身后没有动静,她不禁焦心如焚,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终于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按在了自己肩膀上。那一瞬间,她便犹如被人注入了一股活力似的,整个人充满了精神。她缓缓直起腰侧过头,用微微红肿的目光瞥了一眼背后的人,见果然是自己见过数次的李隆基,她立刻露出了讶然之态,随即诚惶诚恐地转身行礼。

“陛下……陛下恕罪,我知道不该在宫中私自为病者祈福,可我实在是担心妹妹……”

玉奴的姊妹都进宫来过,李隆基确实对素面朝天却依旧妩媚妖娆的杨玉瑶印象深刻。尤其是她和玉奴的容貌相似,性情却截然不同,他自然不免会生出几分新鲜感。此刻,杨玉瑶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成功打动了他的心,因此他微微一颔首,继而便温和地说道:“你也是姊妹情深,朕怎会怪你。如今乍暖还寒,地上凉得很,起来说话吧!”

“多谢陛下。”

刚刚为了苦苦假装虔诚祈福,杨玉瑶跪在地上的时间自然不短。那股从膝盖渐渐蔓延至全身的阴寒让她瑟瑟发抖,此刻起来时,只觉双腿乃至腰背全都酸软不已的她脚下一个踉跄,竟是站立不稳。说时迟那时快,她竭尽全力抓住这个机会,整个人仿佛不由自主一般冲着天子跌了过去。

事到如今,她只能赌一赌天子看在玉奴的份上,决不至于让她狼狈跌倒!

杨玉瑶确实赌对了,在没有涉及到自己的帝位时,李隆基确实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即便他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杨玉瑶的居心,可是,自己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能够让少妇怀春,他甚至还有些得意。因此,他顺势伸出手来扶了杨玉瑶一把,见她果是倒在自己怀中,旋即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往旁边弹开,诚惶诚恐告罪不已,他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

玉奴率真却不失慧黠,一次一次没让他沾手,他当然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在某种巧妙的误导下,他只以为那是她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希望异日能够得到长长久久的宠爱,故而也就索性耐着性子看她玩花样。他喜好音律,乐器舞蹈无一不精,玉奴在这方面契合得很,而且她排出的一曲霓裳羽衣舞简直是令人惊艳,尤其是她亲自领舞时。只不过,男女之间不是只有契合,即便她那些侍儿无一不是妙人,可他这个天子终究不满足。

所以,对送上门来的杨玉瑶,李隆基自然不会拒绝。三言两语交谈过后,得知她文君新寡,他就更加无甚顾忌了。当随行的内侍知机地在沉香亭三面布上了围障,随即又一个个都退下了之后,杨玉瑶一脸欲拒还迎的媚态,他自是顺势推倒,就在这露天野地里,对着烟波浩渺的龙池来了一场颠鸾倒凤的合体之缘。他本只是一时兴致,却不想杨玉瑶的身体竟是分外媚人,一时不禁多沉醉了一会,等云收雾散的时候,他竟有些筋疲力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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