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2267)

“刘郎,恕我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咱们真的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跑又跑不掉,那能不能……”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直接把后头半截话给兜了出来,“能不能干脆把大帅的不臣之心禀报上去,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这就是翻脸不认人,连安禄山一块卖了!此话一出,他就只见刘骆谷勃然色变怒瞪着他。尽管知道说出这话来,如果主人不接纳,自己就是一个死字,可他心里毕竟还有几分对大唐的忠心在。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就只听得刘骆谷颓然叹了一声。

“如果这长安城中现如今还是忠臣遍地,我也不吝豁出去,可杨国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该看到了!想当初李林甫刚死,他就对人下了黑手,紧跟着又联络大帅对杜士仪下手,可一发现杜士仪竟然自己露出破绽,他便立刻又把大帅抛开,甚至把害过王忠嗣的罗希奭派去安北牙帐城,闹得如今漠北大乱,他却又严令不许河东以及朔方节度使出兵去救!这样心胸狭隘的人,你以为我们投靠过去,就会逃脱一劫,荣华富贵?”

一番话说得人做声不得后,刘骆谷便支撑着再次站起身来,发狠似的说道:“横竖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如果能让我侥幸逃脱升天,便是开国功臣,到时候你自然鸡犬升天。逃不过这一关,我的家眷,你的家眷,都不在这长安城中,大帅看在咱们一番功劳苦劳份上,要收买人心,总还会照拂一下他们,让他们有个好前程。这时候想要下船已经晚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这样,借着长公子婚事,先大肆招纳人手进来,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就可浑水摸鱼逃出生天!”

当李隆基得到了安禄山上表,说是自己足疾发作,没法前来参加长子安庆宗的婚礼时,他原本因为辅琳归来禀报安禄山绝无反意而打消了几分疑忌,如今终于再次觉得事情反常。自来下诏召见边镇节帅,无论从前功勋彪炳的信安王李祎、张守珪,还是后来声名赫赫的杜士仪、王忠嗣,乃至于更多只当了一任节帅两三年的人,从来就没有因为任何缘由而推脱不至的。要知道,王忠嗣当初甚至在对阵吐蕃身负重伤后,不等养好伤就应召入京。

相形之下,安禄山这简直是桀骜到忘形了!

想到这里,李隆基不禁隐隐有些悔意。可是,今日亲自来送安禄山这奏表的杨国忠是什么人?最会察言观色的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天子细微的神情变化,知道这会儿如果不能把某种苗头给堵回去,让天子觉得对王忠嗣太过苛刻,把人起复之后重领河东,觉得杜士仪这么多年来劳苦功高,如今漠北不安,让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派兵前去解围,那么他就是费尽心机为他人做嫁衣裳!

安禄山即便真的造反又如何?须知大唐雄兵这些年来打遍天下无敌手,何愁小小一个安禄山?他心里甚至隐隐盼望着这么一场兵灾,因为那样的话便可以足证他的先见之明,就可以令李隆基更加重视他这个宰相说出的话,甚至说不定他还能把手伸进军中!

于是,他立刻抢先说道:“陛下对安禄山有天高地厚之恩,除却太宗年间的契苾合力,阿史那社尔,还有几个胡人能尚公主,娶郡主?安禄山若真有不臣之心,那么定然天下臣民共讨之。陛下若是忧心关中防务,难道忘了哥舒大帅如今尚在长安?”

对啊,哥舒翰却还在长安城!

李隆基紧锁的眉头顿时完全舒展了开来。没错,大唐精兵强将如云,再说安禄山未必真的就敢揭竿而起,他何必太过忧虑?

眼见李隆基显然被自己说动了,杨国忠方才趁热打铁地说道:“然则安禄山此次既是称病不来参加安庆宗婚礼,足可证明辅琳上次禀报安禄山绝无反意的时候说了假话。陛下何妨寻一个罪名,重处此等不忠不义之辈,以为诸宦官警戒?对于安禄山也未必就不是一个震慑!”

第1123章 献策安禄山

幽州城中,从年前下半年开始,就是外松内紧,一片肃杀景象,就连正月过年时,满城上下仍然是这样紧张的备战气氛。安禄山对外只宣称是因为都播叛乱,幽州以及平卢兵马接到天子圣命,正在整军预备进兵,再加上军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军管,倒也情绪稳定。只有中上层的军官们隐隐感觉到,连日以来进入幽州城的军人似乎太多了,而崔乾佑、田乾真、孙孝哲、李钦凑等有头有脸的将军更是不计其数。

只有安禄山麾下几个高级幕僚,以及史思明阿史那承庆等心腹将领才知道,不止是幽州,平卢兵马也正在往蓟州渔阳集结,这其中有乌承恩、乌承玼、李明骏等十几个从兵马使到偏将裨将的将军,所领兵马少则千八百,多则两三千。至于幽州附近驻扎的诸军将领,更是全都聚集到了这里。这些将士的安置问题,让掌书记高尚和严庄这些幕佐忙得脚不沾地。而安禄山本人借口养病,并不出面召见诸将,只是在水榭接见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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