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2295)

眼见哥舒翰突然面色大变,立刻厉声喝令派出斥候,前往东西两面探查情况,边令诚在最初的一愣过后,也立刻明白了哥舒翰的忧虑,当即笑道:“副元帅何其多疑也!想当初晋国在崤山北面,姜戎在崤山南面,而秦国又已经安然无恙地通过了崤山隘道一次,故而回程时不曾详查便堕入陷阱,被人从东西两面堵死谷口,以逸待劳,一网打尽。而如今我大军是首次从崤山隘道过,西面又不曾落入叛军手中,何需担心其设伏?”

哥舒翰哪里耐烦和边令诚多啰嗦,只顾命人一再打探。毕竟,他原本算准了安禄山不可能丢下洛阳这样一个香饽饽,冒着被人攻击背后的危险,前来迎战自己这八万大军,可如今一旦担心被人抄了后路,他这一颗心就没法放下来。然而,如今大军已经走到了这条崤山北道中一段崎岖狭隘的道路,到处都是兵马步卒,临时向后方派出去的探马根本没办法通过,反倒是往前方打马疾行的左车顺顺利利赶上了王思礼的马军。

王思礼是高句丽人,曾在平卢节度使府和供职,数年前方才调职河陇,对于所谓的千多年前崤之战自然同样一无所知。听到左车挑明是因为边令诚的话,哥舒翰方才命人前来知会加强哨探,他便嗤之以鼻地说道:“那边令诚的鬼话也能信?就算张介然再不济事,凭借洛阳坚城,怎么也能顶个十天八天,安禄山叛军垂涎洛阳财富,又怎会越过这样一座坚城而来攻我?你去禀报大帅,前军我早已派出斥候,断然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左车一个家奴懂什么兵法,只知道上阵以勇猛为要,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再说王思礼当初在河陇就颇有名望,此次带的马军又是紧急抽调而来的精锐,他也就懵懵懂懂连声应是,随即拨马回去禀告哥舒翰。

而目送着左车匆匆离去,王思礼眼望前方,想起此番行军之所以如此拖沓,全都是那些步卒以及硬凑数的壮丁惹的祸。倘若不是这些累赘,他带着所部兵马先行赶到河洛布防,然后再就地募集步卒,总好过继河北之后,河南又几乎全部沦陷?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东行,务必尽早夺下缺门!”

听到王思礼如此传令,身边一个心腹亲随不禁问道:“将军,不等中军和后军了?”

“不等!”王思礼恶狠狠地迸出了这两个字,继而便杀气腾腾地说道,“副元帅早就想打一场胜仗提提精神了,偏偏那些家伙不是推三阻四,就是动作拖沓。便让我王思礼先下手为强,打一场胜仗来好好给叛军松松筋骨!”

就算前方真有埋伏,他也大可凭着这一支精锐马军踏平过去!

随着王思礼所部速度渐渐加快,中军和后军全都被甩到了身后,眼看青龙山和凤凰山两山相交之处,缺门关城清晰可见,王思礼只觉得精神大振,立刻加紧了速度。果然,从两山下隘道穿过之际,他就发现关城之中仿佛空空如也,仿佛所有的守军已经弃关而逃了。他想到哥舒翰大军还在后头,届时一定会安排人守城,因此也不敢分散自己这些马军的军力,随即全速通过。

可穿行不多久,便只听数声响箭,紧跟着隘道两面滚石纷纷落下。见此情景,王思礼只是稍稍一惊,发现落下的滚石并不多,他便厉声喝道:“不要怕,叛军肯定也只是刚刚赶到,来不及布置太多!铁车先行,其他人与我突出去!”

随着几辆覆盖了毡毯的铁车开路,冒着不断投下的滚石檑木的奋力前行,王思礼手持长槊率马军紧随其后,可眼看隘口渐近,山上仿佛突然又推下了什么东西,随即突然浓烟滚滚。又惊又怒的王思礼登时下令随行马军用水浸湿软巾蒙住口鼻,可随着逐渐冲入浓烟弥漫的区域,铁车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在控御的车手嚷嚷声中渐渐停了下来。王思礼为之大怒,立时命左右加速清障,可这山谷之中仓促难以找出东西灭火,更看不清楚阻路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浓烟之中,即便捂住口鼻,仍有不少士卒被呛得咳嗽不断,最要命的是马匹被烟熏火燎之后嘶鸣不断,甚至还出现了人仰马翻的情况。眼见竟是陷入了这般困局,王思礼心中暗自大骂,可紧跟着就只听前方嗖的一声箭响,随即便是马军中传来了一声惨呼,一时连番弦响不绝。万般无奈之下,王思礼只能下令诸军后退,放箭还击。

好在这时候山上的滚石已经渐渐稀稀拉拉了下来,仿佛正如同王思礼的判断那样,安禄山叛军劳师远征,才刚刚打到洛阳,哪里就有时间在这里布置得这般齐备!

“可有死士前去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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