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565)

金仙公主亦是颔首道:“确是扬了我大唐的名声!对了,霍清,那匹蓝田县主家的疯马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前二位贵主进宫之后,蓝田县主家中曾经派人在宫门前等候赔罪,说那匹马平素温驯,不知道为何却突然发狂伤人,还备了厚礼送到了玉真观来。”霍清见玉真公主满脸不屑,便又深深躬身道,“婢子因二位贵主受惊,特意让人去打探过,原来,蓝田县主在东市有两家产业,今日那马匹是她家中从者骑着从东市出来的。而且……”她顿了一顿,最终还是如实说道,“据说骑马的那人喝过不少酒,又因与人相争而在火头上,许是因为如此,这才会在回程时控制不住马,冲撞了二位贵主车驾。”

“赔罪?厚礼?别说她家从者,就是她也不过是我和阿姊的晚辈,这等大事竟然不亲自前来赔礼,而是派了人来,她以为她是何等尊贵的金枝玉叶!”玉真公主登时勃然大怒,玉手在食案上猛然一拍,怒声喝道,“把礼物给我扔出去,告诉辛家的人,此事我已经回禀了阿兄,须不是她为所欲为!”

“是,婢子明白了。”

霍清跟着玉真公主多年,深知她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再加上今次一遭险些酿成大祸,她自也希望给这个父亲不管事的蓝田县主一个大教训。等到她答应一声离去之后,金仙公主见玉真公主满脸的愠怒,有心活跃一下气氛,便含笑询问岳五娘可有剑舞新曲,岳五娘闻弦歌知雅意,当即站起身来笑道:“虽则我除却当年在奚地露过一手,就再不曾演过剑舞,但二位贵主既是想看,我就献丑了!”

没有乐曲,只有双剑飞舞,但看惯了宫中剑器舞,甚至公孙大娘剑器舞的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却又从岳五娘这迅疾如奔雷的剑器舞中,看出了几分不同于套路的韵味。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那动静转换之间的美感和力度,让不通武艺的两人叹为观止,再加上此刻只得她们二人,却比那大庭广众丝竹管弦伴奏之下的剑器舞更多几分自由,见岳五娘舞到酣处,突然喝了一声酒来,玉真公主一愣之下,福至心灵地拿起食案上一只小酒碗,信手冲着那一团银光之中的人影泼了过去,却只见水滴四溅,待到岳五娘收势而立时,身上衣裳干爽依旧,只有剑尖上有一滴滴的酒液落下。

“真是好技艺,难怪能震慑那些奚人!杜十九郎难道不曾上奏阿兄,给你请赏?”

“但得二位贵主和固安公主这样的贵人能赏得剑舞之妙,我就心满意足了,请赏二字断然不敢当。再说想当初我离宫之日,圣人曾经赐过金了。”岳五娘说着便深深行礼道,“说起来我在京城也已经逗留了一段时日,明日便打算出京,如今趁此机会,向二位贵主辞行了!”

金仙公主深知公孙大娘当众许下不嫁人的誓言,岳五娘也曾说过最擅长飞剑取人咽喉,以至于京城权贵公卿不敢打主意,此刻她听到对方要走,心里哪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想到今日自己姊妹二人得人援手之恩,她连忙对身旁的近身侍婢打了个手势,等人出去之后不消一会儿捧了一个匣子进来,她方才含笑说道:“这匣子中是一些首饰,还请岳娘子不要推辞,你要出外,就是换盘缠也用得上。”

岳五娘微微一犹豫,见玉真公主也含笑示意自己收下,她就大大方方接过了那匣子道:“那我就谢过二位贵主厚赐了。”

直到出了玉真观上马,由辅兴坊南门出去之后,在满京城绕了一个大圈子,不但自己换了行头,又给马匹做了伪装后回到宣阳坊杜宅,岳五娘方才径直拿着匣子直奔杜士仪的书斋,一进门就亮了亮手中的东西:“今天还真的是没白跑,看我的收获。”

杜士仪几天不见岳五娘,正嘀咕是她又突然去无踪了,还是王容对她有什么托付,今日却听说了她在春明大街上拦下奔马的事,无巧不巧,那奔马竟还是蓝田县主家的!此刻见她手中那个雕漆匣子精致小巧,他便挑眉问道:“是二位贵主所赐?”

“因是在金仙观,全都是金仙公主所赐。”岳五娘兴致勃勃地拿到杜士仪面前的书案上,又打开了盖子。杜士仪随眼一看,却见里头赫然珠光宝气。有花钗、宝钿、玉簪、步摇、金钏……林林总总一匣子东西,全都是簇新没用过的,价值不下三五百贯,差不多相当于他一年的俸禄。

岳五娘亦是惊叹道:“好多!只可惜就是不好出手!若非她告诉我二位贵主入宫的时间,我也不会蹑准了辛家那家伙,演了这么一场好戏!”

杜士仪想起旁人形容给自己听时的惊险刺激,不禁心有余悸:“你还说……此事也未免太冒险了!万一你那时候制不住那匹奔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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