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塔(135)

果真是不能有半丝短处,一旦叫人拿了软当,就要一辈子受制于人。肖铎握紧了袖下的拳头,“王爷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种不实的传闻诋毁娘娘清誉,王爷该把那造谣者拿下,而不是到咱家跟前来传话。“

宇文良时掖手道:“之所以把话传到厂公耳朵里,全是为了厂公好。本王旁的不敢担保,事成之后许厂公和娘娘一个结果还是可以的。如果大邺一直维持下去,厂公和娘娘何去何从,我不说,其实厂公心里也有底。封号颁了就是颁了,载进了玉牒,再难更改。厂公是司礼监掌印,论宫里规矩,比我更知道。”

他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只管卖弄追随他的好处,可见是确信有此事的了。肖铎横下一条心来,知道这么多秘密,怎么让他留在世上?永远封住他的嘴,再把他底下那些人清剿干净,就可以太平无事了吧!

然而南苑王终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既然敢单枪匹马来,说明事先早有了防备。见肖铎眼里杀机渐起,忙又道:“今儿来见厂公,说实话有多少胜算我心里也没底,所以临走前留了个锦囊,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保管明天书信就送乾清宫的御案上了。就算厂公舍弃眼前一切带娘娘远走高飞,锦衣卫和我南苑戍军几万人倾巢而出,流亡逃窜的日子艰辛,厂公还需多斟酌。”

实在是纳不下这口气,可是又待如何?他一头的小辫子等着让人抓,似乎除了屈服别无他法了。

他转过脸一哂,“王爷不要逼人太甚,惹恼了我,我自有法子叫南苑王府永世不得超生。东厂虽说没有先斩后奏的特权,但既设了昭狱,就表示可以对文武百官随意刑拘逼供。王爷日子过得安逸,莫非想尝尝梳洗断锥的滋味么?”

一个桀骜的人,想轻易收服不大可能,总要经过一波三折的。宇文良时略沉默了下,半晌才道:“厂公先消消气,我只想与厂公结盟,没有任何要难为厂公的意思。大业不是一天能够开创的,来日方长,厂公可以慢慢考虑,等想好了再命人通知本王也是一样。”他站起来,朝外看了看,蝉声阵阵,却听不见澜舟的任何动静。他心里着急,勉强定住了心神道,“横竖不管厂公与本王谈得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还请厂公高抬贵手。”

若问肖铎的意思,父子俩一道投进刑房才痛快,无奈叫他掣肘,一意孤行对自己也不利,便蹙眉道:“王爷认定了令公子在我这里,我若坚持说不在,王爷打算如何?”

宇文良时怔了怔,似乎是经过了巨大的挣扎,喟然长叹道:“看来是他的命……大约是底下人弄错了,本王寻子心切也没有多加考证,失当之处望厂公见谅。”

听这意思,交易谈得差不多了,儿子的死活就不那么重要了。肖铎眯眼看过去,果然是成大事者,所谓的亲情对他来说又值个什么?那小子虽可恶,弄死了容易,但如果当真迫于形势同他合作,害死他儿子的仇不过是早报和晚报的区别,到那时候少不得又是一场动荡。

他只得退一步,“话既到了这份上,王爷的意思咱家明白了。我也不瞒王爷,娘娘险些遭遇不测,按着我的意愿是要拿人活祭的,不过王爷的面子总要让,不是怵,是敬,王爷应当能够体谅肖某的心情。”他松开了拳头,踅过去叫了声大档头,“把小公子送上王爷的辂车,园外的人都让开,不许追,让他们来去。”

这个令下得不情不愿,看着宇文良时扬长而去,他头一回感觉自己活得窝囊。卑躬屈膝得来这万丈荣光,原以为就此可以坐享富贵了,没想到流年不利,一桩桩事接踵而来,到如今已经难以招架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几次到了雷池边缘,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踏出那一步。如果真的无力挽回,也许音楼只有进宫才是最好的出路。跟着他冒险,朝不保夕地活着,她才只有十六岁,人生那么长,万一他有个闪失,她独自一人怎么办?

天边最后一丝亮也敛尽了,他过她的院子,彤云刚伺候她洗漱完,端着一盆水出来,站在砖沿上往外一泼,转身看见他,叫了声督主,自发退到耳房里去了。

他进门时她正努力扶着桌子站起来,灯下攒着眉头抱怨,“走两步腿就麻得厉害,会不会变成瘸子?要是瘸了皇上应该不会要我了吧,正好寻着了不必进宫的理由。”她腼腆看着他,“就是行动不方便了会拖累你,那多不好意思!”

他笑不出来,脑子里乱得厉害,只问她:“洗过了么?我抱你上c黄。今儿一天也折腾得够够的了,明天接着来,慢慢就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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