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毋相忘(155)

裴臻干笑了下,扶了扶头上的累丝金冠,替她系上领下的带子,明显打算顺着杆子往上爬,便温声软语道,‘咱们到了北平就成亲可好?我都打发人收拾了,等到了家稍歇息两日便举行大婚,八抬大轿迎你进门,我说过要给你正室的名分的。”

毋望不无忧伤的想,没有亲友道贺,从园子里抬出来,在大街上绕一圈再抬进园子里,和娶妾有什么分别么?若是就这么把自己嫁了,她哪里对得起太爷和老太太,将来拿什么脸回去见他们?思及此蹙眉道,“我虽无父母兄弟,到底还有叔婶舅舅,公子只留了婚书聘金便要娶春君过门,未免太过糙率了些,焉知我家里人就是甘愿将我嫁你的呢,大婚一事暂且还是放下吧,等日后公子进了应天府面见了春君的长辈后再提不迟。”

裴臻未想到她心里是如此打算的,才刚他是万分讨好的同她商量,原以为她定会像他一样欢喜,两人都亲密得这样了,只差拜堂便能厮守终身,谁知她一口便否决了,像往他的心里灌了一大盆的冰碴子,刹时将他凉了个干干净净。他面上有些不悦,却又不敢叫她察觉,只呐呐道,“情非得已,我只当你会明白的,我本想等万事有了定数再来迎娶你的,可如今人算不如天算,我只有将你带在身边才好保全你,否则朵颜三卫就是个好教训。”

毋望低头道,“那些我都知道,只是无媒不成婚,况且连高堂都不在,你我擅自拜了堂作得什么数?既无纳吉又无请期,恕春君断然不敢从命。”

裴臻抿唇不语,脑子里也乱得理不出头绪来,怔忡间退到椅中坐下,再看那女孩儿眼里满是坚忍之色,倔强的脾气半点未改,回过头又细想,自己是否如她所说的想的太不周全,还是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样?莫非是自己过于急进了,未曾考虑到她的感受么?也罢,不成亲便不成亲罢,只要在跟前,不论日夜,想见便能见着,这样也就满足了。偷眼望她,还嘟着嘴,不痛快的模样,就厚着脸皮挨过去道,“都依你还不成么?等我攻进了应天便去你舅舅府上提亲,那时再三媒六聘的来迎你,可好?”

毋望红着脸,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裴臻心里又爱又怜,想揽她入怀又不敢下手,咬唇搓手煞是古怪。毋望疑惑地看着他,他讪笑道,“新房备好了就给你住罢,我在你对面僻间厢房,也做两日邻居。”

毋望凝眉道,“既未成婚,如何住在一个屋檐下?叫人说起嘴来,我成了什么人了。”

这下子裴臻当真是要厥过去了,一再的让步,她倒得寸进尺起来,不愿住在同一屋檐下,难道还要搬到外头去不成?顿时来了脾气,笑容也渐渐敛去了,生硬道,“你不在家里住,却又要住哪里?如今这风声鹤唳,我护你都护不过来,你若不在我身边叫我怎么安心?事儿便这么定了,旁的我都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园子再大你也别指望我另给你指地方,整个裴府谁不知道你是主子,你定要避嫌,莫非日后不愿嫁给我了么?”

毋望见他拧眉切齿的样子喉中一哽,眼里聚起了泪雾,用力攥紧了拳头道,“我也不曾签卖身契给你,还欠你多少你只管算,算清了我定然还你,那时你不就是料定了我还不清你么”

裴臻一愣,似被人触动了心事,气结道,“你……你如今就还得清了么?我为你夜不能寐费尽心力,这大半年来的煎熬,你拿什么来还我”

毋望心头大震,煞白着脸跌坐在c黄上,缓缓道,“只你煎熬,我何尝不是?若要抵,想来也抵得过了”

裴臻听了这话面上呆滞了会子,待思维正常运转之后,酸涩一扫而空,甜蜜喜悦瞬间溢满了整个胸腔,总觉得她是个淡定到甚至有些寡情的人,总以为自己对她的爱意不知要比她多出多少倍去,没想到她的心和他竟是一样的,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吵了一回嘴,听见了求都求不来的真话,真是预料之外的大收获。

毋望心口堵憋,一阵苦过一阵,一阵疼过一阵,最后支撑不住埋头痛哭起来,裴臻看着颇不是滋味,忙过来赔礼安慰道,“我急了些,语气不太好,我只求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当是可怜我,以前有三年之约我尚能咬牙忍得,眼下形势不由人,既将你送到我身边儿来了,我是一日都不想与你分开的……你那样狠心么?舍得我么?”说着扶起她,慢慢将她揽进怀里,不住说些服软的话,她开始还挣扎,逐渐没了力气,便伏在他肩头只顾抽泣,他的人都快被她化成了一池春水,即使是抱在怀里也觉不够,抱在怀里还是不停的想她,索性将她搬上膝头,脸对着脸,额抵着额,切切道,‘我且问你,你可生出要同我分开的心思?哪怕是一星半点,可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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