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毋相忘(177)

徐婆子这下着了慌,拦在毋望面前低声下气道,“这是怎么话说的奴才原不过是受了太太之托照应着大爷,如今姑娘来了,理当把一应事宜交付给姑娘,这不是怕累着姑娘么。”

毋望道,“妈妈快别这么说,我原是客,倒来抢着管家,叫别人听了自讨没脸,我自己也臊的慌,还是回应天的好,叫你们大爷另觅良配罢。”

众人忙都来劝,徐婆子一看了不得,要出大事,情急之下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扯着她袖子道,“求姑娘瞧在奶过大爷一场的份上别和我计较,不就是账册子和钥匙么,也值得姑娘这样只要大爷答应,回头我就叫我那两个儿送来,都给姑娘收着。”

毋望听了当真有些来气了,什么“只要大爷答应”,又是什么“给姑娘收着”,敢情自己抢着要做账房不成恨道,“两个奶哥哥回完事便在二门上候着罢,瞧大爷那里可另有差使派,若没有就回自己庄子上呆着,如今就是没有府里那二两月例银子也饿不着肚子,妈妈是聪明人,凡事也不必都说穿了,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妈妈说是也不是?”

徐婆子一窒,暗道蹬鼻子上脸起来了,倒要瞧瞧这么个黄毛丫头有多大的能耐她不是要管吗?好得很干脆一股脑儿掼给她,她只当家是好当的呢,叫她受教几日,回头还得哭着回来求她不咸不淡的应道,“姑娘说得极是,托姑娘的福,我也过两天轻省日子。”。

毋望对着镜子里扶了扶鬓边的点翠,淡淡道,“传话下去,回头叫各处管事拟个花名册给我,管事们暂行代管,差使办的好便留用,我这里酌情还另有赏,若办不好,那便降一等,再办不好,就同二等丫头一样处置,府里不养闲人。”

一干人等诺诺道是,徐婆子脸都绿了,懊丧得捶胸顿足,只道她小孩子家不过争强好胜,谁知竟还有这手段,后路都想好了,那些执事平素虽面上同她好,私底下到底还是各打各的算盘的,这小丫头恩威并施,她们临阵倒戈自不在话下。想想自己非要出这个头,终也不是长久的方儿,早晚还是要交出来一时争得了一世么?刹时性儿也煞了,不过白cao了这份心,往后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罢。

那厢毋望端起奶皮羹喝了两口,随意挥了挥手道,“我这里不用伺候,都下去罢,好生警醒着当差,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众人知道毋望厉害不敢怠慢,自当兢兢业业,福了福退出屋子去,微云淡月相视而笑,毋望松了口气儿,才坐下,便听得散到外头的人恭敬唤道,“给大爷请安。”

毋望起身迎出去,见裴臻负手站在廊子下,冷着脸子扫视这些人,背后还跟着张光张孝,一个手里捧着一大摞账簿子和帖子,一个拎了沉甸甸十几串钥匙和对牌,娘三个碰了面一味暗里使眼色,徐婆子道,“哥儿多早晚来的?”

裴臻沉声道,“来了好一阵儿了。”复又冷哼一声对众人道,“你们姑娘的话可都听清了?往后她的意思和我是一样的,你们有什么只管来回她,什么事都不必问我,银钱用度算清了再来领牌子到账上支去,如有滥支冒领,一经查出,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律撵出府去。”

徐婆子吓白了脸,大爷是从来不问后宅事的,如今替她撑起腰来,莫非真是对她花了心思的么?又偷着瞄她,俏生生站在门前,风林秀致的气度,无奈叹了口气,怪道大爷动心,自己若是爷们儿定然也是爱的,这般的倾国倾城貌,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呢,不认栽还能怎么

众人领命,正要退下,毋望道,“妈妈且慢,是留在园子里还是出府去,总要给我个话儿,我好安排下头的人手。”

徐婆子没计奈何,只得福道,“我若出府岂不违逆了太太的交代,哥儿是我看大的,亲儿子似的,不在跟前怎么放得下心。”

裴臻听了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毋望笑道,“那敢情好,园里的事还要劳妈妈每日揽总查看,若有不好便来回我,我旁人信不过,只信妈妈向着臻哥儿,自然是不会徇私的。”

徐婆子像只斗败的公鸡,如同临死又被人狠狠鱼ròu了一番,一股耻rǔ感油然而生,木木站在院里,看她那没出息的奶儿子朝他未来的媳妇儿走过去,用温柔得掐得出水来的嗓音嘘寒问暖,只觉遍体生凉,俗话说儿大不由娘,何况还是奶娘于是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三叹的往女墙外去了。

裴臻领了张光和张孝进屋子,那两人将手里东西齐整码在桌上,那张孝躬身道,“回姑娘的话,家里的产业收支都在这儿了,请姑娘清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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