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毋相忘(184)

慎行冷冷道,“不必凭你是谁,今儿我要带舍妹走,请公子开方便之门,让我们兄妹离去,在下这里先谢过了。”

裴臻咂了一下嘴,为难道,“这恐怕不成,春君是裴某未过门的妻子,怎好随便让二爷领走呢”

慎行略一愣,平日也听说过明月君的大号,却未料到竟是个这样年轻的后生,反问道,“阁下就是明月先生么?”

裴臻咧了一排白牙,谦虚道,“不敢不敢,二爷叫我兰杜便是。”往屋里引了引道,“坐下好说话,二爷先消消气儿,都是自己人,什么不能商量的,何必伤了和气。”

毋望也拉拉他衣袖道,“二哥哥,坐下再说罢。”

慎行心思转了转,看毋望淡淡的样子顿时有些明白了,她的性子自己是知道的,若是不情愿的事,任谁也勉强不了,突忆起竹林那回她曾说过心里有人的话,那时他误认为是路家的六叔,莫非错了么?正主儿是眼前这位明月君么?狐疑之间语气不善道,“明月先生是天下名士,竟做这等有违常理的事,大大叫谢某人意外,先生不知儿女婚配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半夜里差人将舍妹掳走究竟是什么道理?难道打量我们谢家好欺负不成?”

裴臻忙摆手道,“谢二爷言重了,裴某绝无半点不敬之意,我与春君在北地就相识了,那时便已两情相悦,此次出此下策实在是情非得已,他日必定登门谢罪的。”

第九十二章劝降

慎行听了笑话似的讥讽道,“先生果然好手段,先斩后奏是怎么的?可问过家里长辈答不答应?你这种举动与强梁何异”

裴臻暗道这人真是个死脑筋,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对春君的心思么?如今不依不饶也不中用了,就是先斩后奏又怎么样?自己今儿气量放得够大了,全看在春君面上,换做平日,若有谁斗胆如此冒犯,早就一鞭子抽得他爹娘都认不出他了。

臻大爷面上没发作,态度却不是太好,茶盅盖子刮得咔咔作响,气短胸闷的喝了两口茶,重又堆起笑脸,道,“谢二爷别误会,裴某不过先接了春君来,日日看着好解相思之苦,至于大婚,自然纳吉,请期,样样按着规矩办,请二爷不必担心。”

慎行暗松一口气,好在他还算是个君子,至少未做出逾矩之事来,一颗心落了地,随即道,“既这么,请先生容我带回舍妹,先生三媒六聘的来提亲,届时得着我祖父母首肯春君方能入贵府,否则于礼不合。”

裴臻此时终于清楚体会到了“文官难缠”一说的真谛,的确是迂腐又固执,忍耐再三道,“请问阁下打算把她带到哪里去?”

慎行看着毋望道,“朝廷指派了官邸给我,妹妹先到我的下处去,等交了春便送你回应天,未出阁的姑娘住在外人家总不合规矩。”

毋望正要开口,那厢裴臻笑道,“若说外人,谢二爷和春君不是隔一层的么,何时成了至亲?恕我直言,姑表亲更该避嫌才是,裴某的女人整日和旁的爷们儿一处住着,尤其谢二爷尚未娶亲……裴某气量狭小,怕是会日夜难以安睡的。”

慎行明显是给气着了,俊秀的脸上怒气升腾,却因从小受儒学教育,哪里及裴臻牙尖嘴利,指着他“你”了半日,直憋得脸铁青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毋望一看不妙,忙岔开话题,问道,“二哥哥何时到北平的?”

慎行缓了缓道,“初三到的,路上走了一个月,到了北平就听说北城根下有座宅子是明月君的住处,我天天来看,每每都说主人不在,前两日衙门公务繁忙没抽出时候来,今日公休便再来问问,可巧说是回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好歹找着你了。”

想来慎行只带两个随从,脚程比他们快了许多,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打探各处布阵,又兼因路知遥受伤不宜过于颠簸,因此单从采石驿到良乡县便花了三十五六日,到达北平也比他晚了七八天。

慎行又道,“亏得那婚书上落了明月君的款,否则哪里去寻你呢你可跟我走?还是执意留下?”

毋望转眼看裴臻,他拉着脸,拧眉转着他那只虎骨的扳指,与她对视间,眼神里充斥着各种情绪,似焦躁又似平静,似哀求又似笃定,竟是说不出的一种尴尬姿态。毋望抿嘴笑了笑,对慎行道,“二哥哥,我不愿同他分开,横竖这辈子是要跟着他的,从前缘分不曾到,耽搁了好些时候,如今好容易团聚,若再因什么世俗礼仪同他分开,那便是天也不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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