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毋相忘(217)

毋望笑了笑,那位大嫂子听说她来了自然是不肯相见的,叫她开脸不要难为死她么遂道,“妈别忙,君安嫂子不是现成的么,咱们便一客不烦二主罢。”

燕王妃摇头道,“谭夫人不成,虽儿女双全,上头公婆都不在了,叫她开脸不吉利,你莫cao心,有我呢,你如今睡好最要紧,明儿礼多,时候又长,不知要闹到多早晚去呢。”

毋望道是,送她出了门方回屋里,糙糙收拾了就上c黄躺着了,闷在被褥里发了会子呆,心里半是欢喜半是担忧,明天一切都会顺利罢?有濮阳的夫人在,应该是不会出岔子的,终于走到了这步,只盼平安拜了堂就是了,只是不免有诸多遗憾,家里的亲人都不在,说来大逆不道,原说守一年孝的,眼下赶得急,只恐生出什么变化来,匆匆脱了孝就办喜事,也不知父母可会怪罪……脑子里混混沌沌想了好些,恍惚间又想起朱高煦的眼睛,不复精明锐利,灰蒙蒙雾霭一片。她微一瑟索,感觉心被牵了下,这帖猛药下去总该了结了,他这样的人,得不到会干净的撂手么?或者明儿他亲送了她上轿就好了,他再糊涂,众目睽睽之下总不会做出荒唐事来的。

又胡思乱想了会儿,外面梆子敲了三更,廊下风灯熄了半数,隔着窗屉子上糊的落日纱看去,对面厢房前挂的几盏红灯笼兀自摇晃,看着看着睡意袭来,便阖眼而眠。

一夜里睡得不甚安稳,怪梦一个接着一个,次日起来精神头大不济,吃过十锦汤团就恹恹的歪在榻上,喜娘拿了妆奁陪嫁的清单来报花名,她大略听了听,只顾靠着软垫打盹,众人也知道新娘子前一晚必定睡不踏实,也不闹她,一应事物都到跨间里去筹备,直让她睡到未正二刻才去叫她起来沐浴净身。

补了一觉,又在桶里泡了些时候,气色好了许多,着中衣出来,微云拿大氅裹了她推到梳妆台前,燕王妃挑的十全喜娘绞了五色线来给她开脸,一抽一拉间汗毛薅下一大片,登时半边脸热辣辣的,好容易开发完了,一照镜子两颊通红,淡月忙拧了帕子给她敷上,她暗叹这新娘子真是不好做,竟还要受这样的苦

隔了好一会儿退了红,又开始描眉画目点口脂,换了大红的麒麟通袖圆领袍,束起素光银带,披起了云霞翟文背子,众人再一看她,原来的素净淡雅一扫而空,盛装打扮下端的是光彩照人,显出一种妖娆别致的美来,满室哗然,几个喜婆啧啧道,“看见的美人儿多了去了,却没见过这样齐全的,这是哪里来的天仙呢,真个儿迷死了人。”

燕王妃愈发撞进心坎里来,上上下下细打量了,着人取了金项圈来给她戴上,抚掌道,“这闺女认晚了,没能在身边留上两年,可惜了。”

正说着,门上丫头报,“三位爷来了。”

朱高炽领了两个兄弟进门来,众人福身见礼,燕王妃道,“今儿得闲儿?都来凑热闹?”

朱高炽笑道,“今儿是妹妹的好日子,再忙的事也要放下,自己姊妹,好歹来瞧瞧,看有什么缺的没有,咱们也给妹妹添妆,是做哥哥的意思。”边说边下意识回身看,笑意更浓。

那高阳郡王面色不善,见那女孩儿艳若桃李,笑得眉目生采,心头一股手机之火排山倒海汹涌而来,险些一怒将桌上喜饼和子孙饽饽砸个稀烂,亏得朱高燧暗里拉他衣袖才醒过神来,然后看着那双濯亮如清泉般的眸子,从未过的沮丧刹时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去——

这样的春风满面,想是欢喜得很呐求她给他做王妃便拉个脸子给他看,嫁给裴臻就如此中意,他叹了口气,眼底渐渐沉寂如水。

“妹妹什么时辰出阁?”朱高燧在一旁闲闲的问。

燕王妃道,“左不过是酉时,看姑爷何时来亲迎罢了。”

朱高燧看看天色道,“估摸差不多了罢,太阳都下山了。”回头对外面丫头道,“把东西抬来给姑娘过目。咱们兄弟不知道送什么,各人在琅翠坊里挑了三套头面,妹妹笑纳罢。”

丫头端着锦盒鱼贯而入,一一揭了盖子来看,九套手工精细的纯金首饰映得室内珠光宝气,两个丫头又抬来一面巨大的菱花镜,朱高燧道,“二哥哥最有心,那是唐朝寿昌公主用过的穿衣镜,花了大价钱淘腾来的,给妹妹梳妆使的。”

毋望抬眼看朱高煦,他微撇过头去,一副云山雾罩的样子,叫人捉摸不透,顿了顿讪讪道,“值什么,不过消遣的东西。”

朱高炽淡淡一笑,道,“姑爷想是快到了,咱们兄弟到跨院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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